南离觉得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简直是抛却了所有的自尊。如果阿桑还不理他的话,他简直要走投无路了。
幸好阿桑没有那么绝情。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南离,仿佛在思忖他话语里的可信度,最后终于慢吞吞地说道:“你太喜欢说谎。我不敢全信你。不过可以试一试。”
隔了很久之后,他们终于再次同车而乘。南离换上了阿桑喜欢的白色衣裳,躬身上了她的车子。他谨记姜姬的教诲,此刻他不是稷下川尊贵无比的大祭司,他是阿桑的夫君,或者他还有一重身份,他是稷下川最好的医者之一。
莫问和他妻主都住在赢寨之中。沿途道路颠簸,阿桑还很细心地不停去看南离是否坐稳了,就仿佛他弱不禁风需要人照顾似的。每一次目光交错的时候,南离胸中都会有暖流激荡,他总会情不自禁想起他们热恋的时节。
阿桑的态度在车子抵达赢寨、莫问出现的时候稍有变化。短短几个月未见,莫问看起来比从前胖多了,整个人邋遢得脱了形,竟有一种中年男子油头肥脑的颓废感。他眼睛里再没有了往日的光亮,唇角却带着谦卑的笑容,右手软绵绵地耷拉着,左手却紧紧挽住他的妻主在太阳底下散步。他妻主的小腹微微凸起,看样子像怀的是莫问的孩子。
那一瞬间南离仿佛感觉阿桑用厌倦责怪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南离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衣着鲜亮的男人已经冲出来,向莫问喝道:“莫问,还不赶紧去干活!”看其形容,像是莫问妻主的正夫。他一面说,一面把莫问从妻主身边挤开,接替了莫问的位置,挽住了妻主的手。
阿桑皱了皱眉,南离恰到好处地喊道:“莫问君,你好歹是祭宫的祭司,何必做那些琐事?你且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祭宫的大祭司亲自出面,旁人更是没有什么言语好说,什么正夫侧夫的地位之争暂时退避三舍,尽管莫问苍白着一张脸,看见南离就像见了鬼一般畏畏缩缩,可还是不得不乖乖走到南离面前。莫问妻主的正夫偷鸡不着蚀把米,被他妻主支去干原本打算丢给莫问干的脏活累活,他妻主用崇拜的目光看着阿桑,陪阿桑说话。
两个女人就那样很随意地坐在太阳底下的一块大青石上。阿桑在坐上去前,还特意试了试温度,觉得石头被太阳照得甚是温暖,才敢请莫问的妻主就坐。分明是照顾孕妇的态度,莫问的妻主为此感激得心悦诚服。尽管先前阿桑想娶莫问的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但是莫问如今的妻主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着阿桑嘘寒问暖,言语间似乎还有若是阿桑有需要,大可以同莫问暗度陈仓,她会从旁协助的意思。
“阿桑大人既是这般喜欢孩子,为何此时还不急着生育?”她很随意间问了出来。这显然是稷下川许多人心目□□同的疑问。
阿桑的脸就有些黑,她咬牙切齿地盯着远处南离跟莫问交谈的背影看了很久,才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这种事情是缘分,着急也是无济于事的。”
莫问的妻主却会错了意。她想了一想,很是热心地凑了上来:“听说阿桑大人和大祭司夫妻感情不好。大祭司那般善妒,便是再好的相貌,等闲人也会厌倦的。若是阿桑大人还对莫问有意,大可以同我说,我自会暗中行方便,不叫大祭司得知。不是我夸口,莫问的相貌虽然不及大祭司,可精水却极是养人,原本重新娶了他之后,我也没当回事,想冷他一冷的,想不到才睡了几夜就有了……”
阿桑哭笑不得,连连婉言谢绝了莫问妻主的美意,又和她闲聊了许久。莫问妻主显是对阿桑崇拜无比,却也对她的遭遇同情不已,又出谋献策道:“大祭司自己生不出孩子来,还对阿桑大人管的这么严,旁人在一边看了,也为阿桑大人愤愤不平。子嗣可是件大事,万万大意不得的,还是及早从稷下川选几个绝好的孩子来,私下里来那么几回,又有谁知道?”
南离和莫问一派兄友弟恭,相携走来的时候,恰好听见莫问妻主那一句“大祭司自己生不出孩子来”,当下怒气攻心,差点就要翻脸,然而看到阿桑似笑非笑的样子,终于强忍住怒气,平静下来。
“我仔细看过了。莫问的手上经脉,我有办法使他复原如初。”在回程的车子上,南离如此宣布道。
“需要多久。”阿桑显然对南离的话心存顾忌,但是她同时又无比盼望着南离的话是真的。毕竟,于公于私,她都觉得南离这样对莫问,实在是一大损失,是她对不起莫问……
“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要三年五载。”南离仔细观察着阿桑的脸色,说道。
阿桑皱眉:“怎么要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