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祭宫的用度,被他节约到往年的三成。到了年末收岁贡的时候,稷下川九寨的岁贡都被他减至往年的三成以下,其中姜姓四寨更被优待,只需缴纳姜妧为大祭司时候的两成即可。
削减用度、遣散神官、更改编制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众神职人员的不满,倘若因此耽误了祭祀的礼仪的话,还会引起虔诚的稷下川民众的暴动。天知道南离为了做这些事情,日夜筹划、反复推敲、各种游说、威逼利诱,究竟费了多少心思。
“岁贡已经不能再少了。”雪花飘飞的季节里,南离私下向着姜姬言道,“倘若再少的话,恐怕会有损祭祀规制,反而被民众诟病不满。事关信仰,不可不慎。”
姜姬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但不过一转眼的工夫,才半岁大的月儿睡醒了,嘤嘤哭了起来,她连忙抱起襁褓中的月儿,柔声哄她,再也顾不得和南离讨论这些事情了。有了孙女的祖母,心肠总是格外柔软,面上总是格外慈爱。
南离心中便有些郁闷。他肯出让自己的利益,削减岁贡,可不是为了看姜姬哄别人家的孩子来的。
“阿桑她……”南离忍不住说道。
“阿桑?”姜姬有些漠然地回头,“这些日子我把农事生产方面的活计交给她做,她做的很好,比从前大有长进。平日里也吃得好,穿得暖,又有你在旁悉心照拂,养得白白净净的,能有什么事?”
“她这些日子,时常早出晚归。有的时候,我在祭宫忙碌了一天回来,还不见她的人影。”南离艰难说道。
姜姬目光闪动:“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此时理应是农闲之时,又能有什么事?”
“我怀疑……她在外面有人。”南离硬着头皮开口道,“前几日我盘点她房中衣物,见少了好几件冬衣,还少了一床被子……”
姜姬一边柔声哄着怀里的月儿,一边摇头道:“南离,你是大祭司,心胸要宽广些,不要整日里疑神疑鬼。阿桑性子倔强,做事太一根筋,这是她的缺点,却也是她的好处。她曾亲口说过,她应允过你,只同你一个人好,便不会随随便便毁诺。”
“可是……这些日子,她对我……似乎总是兴致缺缺……”南离红了脸,犹豫着将两人相处的情形说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桑那孩子,凡事不喜欢说出来,又不是我从小养大的,我也猜不透她心思。便是她外面有人,这个人,又会是谁呢?谁又有这个胆子?季秀这边我一直盯着,绝对不会是他的。那又会是什么人?”姜姬也疑惑着说道。
“南离,你放心。等到明年开春,我便叫她去你家提亲,筹备婚礼。你们在一起眼看都三年了,我心里都有数呢,不会教你受委屈的。”姜姬最后安抚道。
南离却不敢相信姜姬的话。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盼着阿桑怀孕更加靠谱些。于是他越发的忙碌,天还未亮就起床,去祭宫处置各种琐事,天还未黑就返回姜寨,早早来到阿桑房中等她。
但是阿桑归家的时候却越来越晚,整个人也显得越来越疲惫,南离这般的美色送到眼前,她却连招惹的兴趣都没有。南离主动凑过去,她这才没精打采地应付几下,简直是敷衍了事。一点都不像她。
南离开始的时候还强忍着,故作大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终于急了,发脾气威胁说倘若再这般,他非要拉阿桑到姜姬面前去评理去。
阿桑一下子吓坏了。她不用想都知道,姜姬会说谁有理。她可不想总被扇耳光、杖击、罚跪、罚饿肚子。
当天夜里阿桑把南离照顾得极好,一连照顾了好几次。然而到了第二天的夜里,她就求饶一般地向着南离说道:“好南离,还是你在上面罢。我实在累得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