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是否真的爱南离吗?就如南离爱她那般?没有人知道。
阿桑的父亲燕明君曾经不怀好意地威胁南离说,倘若不是他属于属意南离当他女婿,阿桑兴许早就欢欢喜喜迎娶别人了。
这种威胁曾经令南离倍感担忧。不过,如今南离却不那么害怕了。他是大祭司,是稷下川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男性大祭司,他是以全票当选的。如果有人胆敢跟大祭司抢女人的话,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阿桑。”南离轻声说道,他脱掉那身沉重的大祭司玄色礼服,乌发蜿蜒,白衣胜雪,俊逸的眉眼在夜明珠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温润柔和,“有你在的所有地方,我都喜欢。”
南离目光里的殷殷情意依稀如昨。恍然间,阿桑仿佛又看到了一年多前,那个将她从困窘之中拯救出来的俊美男子。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南离温柔款款、眼神专注地替她医病的样子;南离故作从容、面不改色地喝完她酿的那罐又酸又涩的陈醋的样子;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起看阳光照耀下的潺潺流水,一起看拂晓黄昏时的云霞满天;射术课上,他弯弓搭箭,英气逼人,神采飞扬地向着她微笑;占星台上,他故作老练、强装镇定地同她亲吻,直到她摸到他手中的薄汗,才晓得他长睫颤动之时内心的紧张……
看着南离眉目依旧如画,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温柔如旧时,阿桑心中的怀疑和不满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是威名赫赫、传闻中冷酷嗜血的大祭司,但是在阿桑的心目中,他更是那个愿意安静乖巧地躺在身下、百般俯就、克制隐忍的枕边人。
她侧头看着他清润俊雅的面容,轻轻覆在他唇边亲了一口:“睡吧。”
迎接她的是比想象中更加热烈的拥抱。
雨住云收之时,南离白皙的胸口泛上淡淡的蔷薇色,阿桑一边伏在他胸口画圈圈,一边笑话他道:“倘若祭宫的人知道人前威严稳重的大祭司在榻上竟然是这般火辣,不知道又会作何想。”
“无妨。我是大祭司,谁敢说我?”南离轻声回答道。
其实那个时候,阿桑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安的,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又或者是南离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的原因。
那夜他们极尽缠绵。但是第二天,天还未亮,赢牧诗遣来的神官就敲开了姜姬家的大门。
南离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满脸不舍地对阿桑解释说,虽是太过煞风景,可祭宫之中确有要事。他昨夜来时,已经颇不给赢牧诗留情面,如今却是不能了。又说,都是祭宫中人看他是个年轻男子的原因,未免轻视,他此番回去,还要施展一番雷霆手段,才好服众。
阿桑本来是想劝阻的,可是看着南离一脸疲惫地揉着眉心,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说太多。
其后的一个月,南离没能再来姜寨同阿桑相会。有两次是事先使神官传讯说要来,可后来又说祭宫有紧急事务,给取消了。阿桑尽管有些失望,但生性豁达,其实也不是很在意,直到有些关于祭司们的闲言碎语传了出来:
“稷下川自古以来女子为尊,这大祭司之位,从来都是给女子坐的。也只有女子,才能沟通天地,得昊天神眷顾,施展大预言术。南离大人尽管才貌双全、实力出众,却是一个男子。故而他这大祭司之位,得来的颇为蹊跷。”
“哪里蹊跷了?难道不是姜姬大人荐他当这个大祭司的吗?”
“虽是如此说,可姜姬大人再能干,却为了咱们,跟祭宫那帮人为敌多年,又怎能令南离大人全票当选?听闻,前任大祭司姜妧大人和祭司赢牧诗大人,都曾颇为垂涎南离大人的美色。你说,会不会是……”
那时候民风粗犷,言论自由,便是大祭司和村寨首领这种实权人物,也没有本事堵住悠悠众口。黎民百姓纯粹闲得无聊,说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解闷而已,哪里会顾及当事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