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娇正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看话本,旁边还搁着一个盖起的小碗。
看见沈陆离进来,容娇面上才有几分笑意:“陆离,你来了呀。”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心思起火了。”容娇眉眼间有几分难过涌出:“我下午重回了一趟明镜湖,在湖边捞了那顾公子的帕子,洗净后还给宋小姐了——只希望能稍稍有所安慰罢。”
沈陆离闻言便是微愣。
没想到容娇,竟是为宋玉墙做了这些。
瞧见那柳眉间絮子般丝丝的愁意,沈陆离的心就格外软了软。
容娇她呀……怎么就这样良善热心呢。
叫他愈发地喜欢了。
“你放心,你的举动对宋小姐来说,必定是个抚慰。”沈陆离对容娇柔声安慰,而后轻笑道:“你且放下这件事情,猜一猜我给你带了个什么好东西?”
“陆离,谢谢你。”容娇露齿一笑,颇有兴致地猜起了谜。
千层油饼、阁老饼、水明角儿、山楂酥……
容娇将京城中所有的、有名气的好吃的都猜了个遍。
沈陆离不禁失笑,正想开口,就听自己后头传来一句话:“不是吃的!不是吃的!”
这声音尖尖的,有种小孩的稚嫩感,听了就让人心生喜意。
容娇一时没听出来,佯装丧气地趴在桌上,抬起眸子看着沈陆离:“居然不是好吃的呀……”
尾音被拖长,软软糯糯间是熟稔的撒娇语气。
听得沈陆离耳尖微红。
说完这句话,容娇才猛然反应过来:“方、方才是不是鸟儿在说话?”
沈陆离提着的鹦鹉又开了口:“不是!不是!”
容娇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沈陆离松了松眉眼,将背在后头的鸟笼子给提到了桌子上头。
那鹦鹉本就生得雪白无暇,被这亮堂堂的烛光一朝,竟是有些威风逼人的意思。
容娇一见了,就叹道:“好漂亮的鸟儿——这羽毛比牛乳凝糕还要白呢!”
沈陆离一双生得清冷的长眉弯起,笑意温柔。
娇娇这比方,当真是新奇有趣。
叫他听之不忘。
喔,小盛子选得鸟儿还算可以,的确讨人喜欢。
不错,沈陆离在心里头,已经悄悄地唤容娇一声“娇娇”了。
心头痒酥酥地想着,沈陆离手上也没闲着。
将那雪白鹦鹉从笼中放了出来,安置在笼子上头,正好供容娇抚摸逗玩。
那鹦鹉最吸睛的就是那一双眼睛。
不大,却滴溜溜地转着。
再配上鹦鹉面上有些滑稽的表情,足以逗得容娇明媚一笑。
“美人!美人!”容娇才抬了手,那鹦鹉就十分自觉地将头凑上去,一边濒临破音地激动叫嚷,一边用头上蓬起的鸟羽去蹭容娇的手。
容娇被鹦鹉夸了美人,笑得愈加开怀:“这鹦鹉,竟是被养得有些油腔滑调了。”
说罢,又用指尖浅浅戳着鹦鹉的羽绒。
那指尖被雪色的羽毛衬着,愈加粉粉嫩嫩起来。
沈陆离瞧着,竟是觉得心头有些发酸。
“前些日子雀鸟司收了个叫天子,总喜欢逞着嗓子唱歌,又总不在曲调上,竟是把这鹦鹉给带歪了。”沈陆离浅笑着解释:“所幸没有带得太歪,反倒有种别样的逗趣。”
“我瞧着也有趣,就带过来逗你开心。”
容娇爱不释手的轻轻抚摸这鹦鹉,闻言就认真地看向沈陆离:“谢谢陆离——等下回你生了气,我肯定也想法子让你高兴起来。”
鹦鹉见容娇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赶紧怪叫了一声,上去轻轻啄了一下容娇鬓角。
“摸!摸!”鹦鹉不满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容娇的鬓角散乱下来。
她刚想抬手去整理,便有人先了她一步。
颊边传来温热的触感,容娇猛然瞪大了双眼。
陆离……方才帮着她整理了鬓角?
沈陆离撞见容娇眼中的惊讶之感,有些懊恼于自己的手快。
怎么想着帮人整理鬓角,这手就自己抚上去了呢?
看看娇娇这模样,必然是被他的唐突给吓到了。
指尖仍旧残余着软嫩的触感,让沈陆离心动不已。
他人生头一回地磕巴道:“那、那儿被鹦鹉啄散了。”
容娇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还留有几分余温。
整理鬓角,按姑姑的话来说,是格外亲密之人才能做的动作。
可、可方才陆离做了,她却升不起半分避嫌的心理。
反而觉得……是陆离的话,她就没所谓了。
再听沈陆离的话,容娇也磕巴地回复道:“知、知道的,谢了。”
果然陆离是顺手帮了个忙么?
容娇垂下眼帘,心头情绪莫名低了些。
沈陆离那边心情也是复杂。
娇娇这小傻子,是不介意他的靠近呢,还是觉得朋友之间,这样做是寻常之举呢?
两人皆是生了心事,幸而中间夹了一只爱捣怪的鹦鹉。
鹦鹉见自己讨乖半晌,这二人竟是谁都没理自己,兀自四目相对。
它自打被雀鸟司培育出来,还没受过这被人冷落的鸟气呢!
每回它惹得最漂亮的人笑起来,肯定都有人给它喂好吃的以作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