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的香露给弄好,容娇脚踝上的淤青也消得差不多了。
等出了小院的门,瞧见院墙上的一抹杏色,容娇才恍然发觉:自己这一养病,居然养到了三月底的时候。
刚踏进御膳房,容娇便闻到一股极油润的油脂芳香。
还没张口问,眼尖的小姜子就瞧见了容娇:“嗳呦,容娇病好了。”
御膳房的人俱是喜欢容娇的,自从容娇来了之后,他们原本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活中,添上了许多的乐趣。
见容娇来了,他们当即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就连往日冷着脸、不爱理人的喻公公,都朝着容娇那儿关切地看了看。
“多谢大家这段时日的照顾了。”容娇耐心地一一回答,最后鞠了一躬,将做好的花露分给大家:“这是我的一点谢礼,还请大家不要嫌弃。”
御膳房众人都友善地笑着,笑呵呵接过容娇手中的小瓷瓶,揭开闻过、称赞过一回,直到容娇害羞地红了面,才慢慢散开去做旁的事情。
“现在不是晚膳时辰么,怎么瞧着大家都不忙呢?”反而都围着烤饼的炉子,一个个兴奋地不行
容娇脸上红晕未散,有些奇怪地问白术。
“今日太妃太嫔们都去群芳园听戏了,中午吃了好大一顿的宴席,晚膳只说送点清淡的吃食并瓜子干果就行。”白术解释道:“皇上听了之后,也只说和太妃们吃的一样就行。”
容娇闻言,在心中暗暗道:皇上果真随和,吃什么都不带挑的。
“午膳时,太妃太嫔们不爱用那狮子头,便剩下了许多。”白芷接口道:“御厨们便想了一个主意,将那狮子头给切碎了,加入髓脂,放在面粉中,做那髓饼吃。”
“你不愧是小谗鬼,一来就赶上了好时候。”白芷眨眼道。
容娇嘿嘿一笑,搓着手也加入了等待的行列。
烤饼的炉子足有半人高,外头围着薄薄的铁皮,中间燃着果木炭。
最上头的开口用木盖盖着,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声响。
有哔哩啪啦的木炭爆燃声,有面皮起酥的酥脆声,甚至仔细听了,还有髓脂泛出油脂、滴落在炭火上的刺啦声。
炭火爆燃,香气亦随着爆开。
御膳房一时间充斥着丰润的油香与面香,让围着的众人有些躁动。
“还有些时候呢,快去做事,偷懒的人可没有机会尝。”张御厨在铁皮炉子外头,用手隔着一段距离感受,便知道火候未到。
众人只好忍着腹中的饥饿,找些活干。
容娇则将目光落在身边的一个木筐里头。
里头放满了黄澄澄、圆滚滚的橙子。
当白术找到容娇的时候,容娇正在捣鼓着十几个小碗。
白术探着头一瞧,便见碗里有橙汁似的液体,色泽光亮,看着就可口得很。
“这是什么?”白术好奇问道:“可是为着咱们做的?”
“是的。”容娇笑眯眯点头:“我想着,这髓饼恐怕吃多了油腻,我就做些解腻的饮品来。”
若是做暗香汤和茉莉汤这样的,解腻也是解腻,只是过于清淡了,恐怕压制不住髓饼的浓厚油香。
“那快些去吧,那儿已经开始分髓饼了。”白术帮着容娇将东西给端了过去。
容娇随着白术前去,果然见到众人欢欢喜喜地分髓饼。
小姜子招呼道:“容娇姐姐,你快来,我给你藏了一个最大的髓饼。”
容娇微微一笑,谢过小姜子之后,先将手中的杯盏分给了众人:“若是髓饼吃多了,有些腻味,可以用来解解腻。”
杨御厨也笑眯眯地结果,一闻便是果香扑鼻。低头一瞧,便见橙色的果汁中漂浮着雪白的小梨块,叫人眼前一亮。
“这是橙汁么?倒是好久没喝了。”杨御厨怀念道:“我记得先帝在时,最爱的便是喝橙汁了。”
容娇摇了摇头,笑道:“这是橙玉生。”
杨御厨便是一惊,端起杯盏左瞧瞧右瞧瞧,也没瞧出来是橙玉生:“你这小丫头可别打量着骗我,橙玉生何时长这样?”
橙玉生,仔细算起来,可是在前朝就几近消失的菜品。
原因很是简单:菜品名字听着好听,可吃起来评价就两字——难吃。
前头的做法还算正常,就是将橙子肉捣碎,捣出橙汁,再加入小块的雪梨肉和雪梨汁。
可到了这最后一步,却要加入盐、醋与酱油。
一入口,就是一股要甜不甜、要咸不咸的奇怪味道,回味甚至是苦的。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的膳食?
难怪在前朝就被人嫌弃。
杨御厨对当时自己初尝时面目狰狞的模样记忆犹新,此刻听到这名字,都下意识有些发抖。
“张御厨说您听到橙玉生就害怕,果然是真的。”容娇眨了眨眼,小小地皮了一下,随后解释道:“这是我改良的橙玉生,也叫橙玉生甜茶。我改了那最后加醋加酱油的那一步,转而将自带甘甜的甜茶放出,略微稳了稳,再盛出来的。您若是不信,只现在尝一尝便知道了。”
“老张那管不住嘴的!”被说了黑历史的杨御厨微微一怒,随即便低下头用了一口橙玉生甜茶。
舌尖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橙汁的酸甜与梨汁的清甜混合,新鲜可口,一下子就激活了沉睡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