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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方强行控制公司的星舰,还在武力包围的情况下要求我们上交武器?”
托帕面露遗憾的叹了口气,伸手将账账放在自己肩上,“把气氛闹僵,可对我们的谈判没有益处——出于客观理性的好意,我可不建议你们选择和星际和平公司为敌。”
女性智械微微摇头,语气波澜不惊,“托帕小姐,厄利尼帝国始终欢迎一切友好的来访者,对于蛮横无理的客人,我们也同样不会手软。”
她平静的微微闭眼,机械构成的面孔在恍惚间让人感到虔诚与崇拜,“况且,在【主宰】的领域中,【存护】的克里珀,也不过是偷走苹果的侥幸存在。”
她渐抬双手直到绕过头顶,会合于胸前,随着动作而缓缓睁眼。
“也许我该给您一个认清现实的机会——托帕小姐,您所信仰的琥珀王克里珀,在【主宰】之下,是否能回应您的呼唤?”
托帕和她肩上的账账几乎是同步的反应,一个饶有兴趣的侧头打量,一个震惊的张开满是星辰的深渊巨口,谁都没有想到,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叫嚣着要主宰星神?
“这么大的口气装神弄鬼,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了。”
随身携带的【托帕石】被她握在手心,全神贯注的意志汇聚在那块黄玉之上,只待存护的力量回响——
…什么?
托帕不可置信的看向手中的【催讨黄玉】,那承载着存护力量的基石,却始终安静的躺在她手上。
怎么会…没反应?
【石心十人】的基石,居然在这里失效了?
“哈哈哈哈哈…很好的表情,托帕小姐,我等赐予你片刻真实,你有看清楚此刻自己的处境吗?”
外形温婉的女性智械大笑着步步逼近,仿造人类的一只手掌在转瞬间化为寒光闪烁的利刃,近两米的身高让她居高临下的垂眸,仿佛仁慈的刽子手在行刑前的静默。
然后用卷起狂风的兵刃,为面前的罪人施予惩处——
“喂。”
托帕被人轻轻向后推开,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看到那一身名贵的金绿孔雀正站在智械面前,硬生生用手抓住了那锋利的刀尖。
指间用来缓冲的筹码带着淋漓的鲜血缓缓滑落,洒落鲜红的主人公却毫不在意的抬头。
砂金戏谑的勾起笑容,藏在镜片后的眸子里笑意更浓,仿佛工业合成的糖浆,甜到诡异的程度。
“我猜,给你命令的人只说了我的名字。”
“既然我才是主人公,就别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粉蓝相间的瞳孔宛如不断陷落的亮色黑洞。
“快点进入正题吧。”
在失去基石这张底牌后,【托帕石】被女性智械无情收走。一众自动火力机械将两人团团围住,跟随女性智械的步伐,将他们押送至地下的全机械化监牢。
完全封闭的牢房自动打开,两人在女性智械的友好邀请下成功入住…这冷冰冰的钢铁房间里完全是空无一物。
大门缓缓关闭,好在没狠心到给他们断电,甚至头顶的白色无机质灯光还亮得叫人眩目。
这架势显然不是要上谈判桌,或许这趟任务,从一开始就没有完成的可能。串通好的厄利尼帝国压根就不想和所谓的公司代表聊清算合同,只想和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达成合作…吗?
冲着他来,却又不急着杀他。
看起来,这边似乎也有点私心啊。
砂金的视线随意从四周扫过,边走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种种。
只要双方有间隙,那就有他发挥的空间,只不过得花点力气找好角度…
思绪在一瞬间被人打断,砂金看向自己被人握住的手腕,怔愣地回头。
托帕肩上的账账已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却还能牢牢待在上面不动。账账的合作伙伴则用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拿着随身携带的急救止血贴,眼神担忧地盯着血流不止的创口。
“你别动,我给你包扎一下。”
砂金下意识的想抽出手,笑道:“没关系,又不严重。”
他往回使力,手腕却被托帕纹丝不动地握在掌心,甚至被反向拽到面前让他自己看清伤口。
右手的五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中指和食指简直是深刻见骨,血淋淋的皮开肉绽,还被他本人满不在乎。
直到那两片被分成八片的止血贴开始固定伤口,砂金都更关注另一件让他颇感惊奇的事:“朋友,你这力气…不小啊?”
托帕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低着头继续给他包扎伤口。
“你这样我很难不怀疑,以前对你手段的认知是不是过于浅显了?”
砂金的视线落在托帕唯一一缕显露在外边的红色头发上,自顾自的笑了笑,“你在客户和公司之间找到最优解的方式,不会是和人家打一架吧?”
托帕肩膀上的账账气愤的哼唧出声,语气激动的像在维护自家偶像,如果砂金能听懂扑满
', ' ')('语的话,大概就能体会一把被狂喷的感受。
托帕倒是习惯了这人的油腔滑调,明明手指离断的边缘只差一步,却还丝毫不觉得疼的扯西扯东,“你都有功夫开玩笑了,不妨直接说说,下一步怎么做?”
“嗯,和大名鼎鼎的托帕总监打交道,就是轻松。”
这人的孔雀尾巴好像又有了开屏的迹象。
“那智械想杀你却不动我,明白了吗?”
托帕用止血贴包住最后一道伤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在犹豫?”
“对,犹豫到底要不要听幕后黑手的话,杀了【诡异砂金】,换取对方答应的东西…还是直接从我这里下手,目前看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价值能被利用。”
“切断基石的链接多半也是幕后黑手搞的鬼,”托帕微皱起眉,“会不会是董事会的人?市场开拓部应该还搞不到这种手段。”
“你打算怎么办?”
包扎好的指尖勉强止住了血,肩膀上的账账轻巧落地,在空荡荡的机械房间里四处张望。
“自然是去和幕后黑手抢生意。”
砂金摘掉那不久前还被无数重火力瞄准的太阳镜,视线顺着看似干净的角落扫视一圈,最后冲着托帕眨了眨眼。
他惨不忍睹的食指抵在唇前,那是此地不宜讨论的直接提示,“赌一把吧,就赌他们最后会选择我。”
“毕竟…我会给他们一份最满意的合同书。”
“好啊。”
托帕对他的提示心领神会,亮蓝转黑的眸子里是对老搭档的信任,“这次交给你,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厄利尼星的昼夜温差很大,毕竟不是适宜碳基生命生存的星球。
全封闭的机械房间明明只有几个通风的小圆孔,却还是挡不住骤降的温度——托帕只能大概猜测,当地的时间已经入夜,才会突然之间变冷这么多。
看起来,今天是没有砂金发挥的空间了。
…好冷。
托帕抱着还算温暖的账账,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失去存护的力量后,她也不过是偏远星球上的普通原住民,也会在四壁寒冷的牢房里瑟瑟发抖。
更何况…她的衣服还裸露着大片的肌肤。
到底是什么手段,才能切断琥珀王的链接,那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来头?
糟糕,这地方真的好冷啊…
可能是她发抖的状态太过明显,托帕注意到砂金看了她好几眼,然后如同发现新星球的无名客,故意蹲在她面前。
“呦,原来你也知道冷啊?”
这人的幸灾乐祸完全写在脸上,“之前叛逆的非要全年定制夏装,这回翻车了吧?”
“…闭嘴。”
不过幸灾乐祸可不是砂金的目的,虽然他一般总干这么无聊的事。他脱下带着毛领的披风,把衣服盖在托帕腿上,“就当是感谢你的止血贴了,我的投资人。”
但他的披风此刻有些于事无补——太冷了,四周都是导热性极佳的金属,无疑是在寒冷的夜里雪上加霜。
况且…那家伙白天失血可不少,现在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按现在的情况看,只有抱团取暖这种方式最直接。
不然在这种温度里贸然入睡的话,托帕有很大的理由怀疑,这一觉会不会一睡不醒?
“砂金。”
突然被点名的砂金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托帕动作迅速的抱起账账,拎着他的披风起身,以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作风推倒同事,“抱一起睡吧,总比不小心冻死的要好。”
砂金:“?”
“你等等…”
砂金的头上瞬间冒出红色的负债证明。
砂金:“……”
谢邀,这属不属于霸王硬上弓?
在账账的金币龙卷风威胁下,砂金认命的充当人形取暖器。
两人把披风当被子,中间挤着温暖柔软的账账,在牢房的角落勉强抵抗着低温。
砂金抱着这干脆利落的一人一扑满,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还得是托帕总监会投资。”
已经开始准备入睡的托帕抬眼看他,视野里全是这家伙放大的一张俊脸。
“两张止血贴换我陪睡一晚上,你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
托帕无语的闭眼,让账账撤掉他头上梅开二度的负债证明,轻声道:“你还是先想想,明天怎么活着回来吧。”
只可惜,好不容易抱团暖热的被窝到底是没躺多久。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哪怕是【石心十人】的托帕和砂金,也没办法判断出准确的时刻。
大概是后半夜吧。
紧闭的铁门突然间向两侧滑动,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目光警惕的盯着门外的熟人——那个礼貌又疯癫的女性智械,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她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无机质的逼真合成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主宰
', ' ')('】要见你们。”
托帕和砂金下意识对视一眼。
你们?
不止要见砂金,怎么突然间又想起她了?
砂金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就像是被人吵醒一样不耐烦,语气有些发冷。
“那就麻烦你,带路。”
这座机械监牢远比想象中庞大,死寂的在厄利尼的地表下沉眠,每一间牢房都是全封闭的铁匣,组合成一条直通地下的完美长廊,通往不见天日的深渊。
【主宰】居然就在监牢的更下层。
什么样的统治者会把自己和犯人关在一处?
更奇怪的是,这回押送他们前进的,似乎只有女性智械自己,其他的自动机械一个都没有露面,就好像她真是忠诚的仆人,奉主人的命令带访客觐见。
这是逃跑的好时机…还是那欲擒故纵的无聊陷阱?
托帕怀里的账账用小翅膀拍了拍她的手背,意有所指的指向前面人的背影。
托帕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就算她想逃跑,也不能把砂金丢在这里。
这家伙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想跑的意思。
算了,反正这家伙一向胜率很高,在没有充足信息量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最为致命。
更何况
她托帕看上的项目,可还没有亏本的先例。
完美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庞大的金属巨门,上面浮夸的雕饰让人想起匹诺康尼的浮华装饰,砂金盯着那门上的花纹若有所思,一种熟悉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他从不错过任何一点直觉引导的怀疑——这扇门,这扇门上的花纹,居然莫名其妙的让他感到熟悉。
是海马效应,还是他真的在哪见过这种东西?
面无表情的女性智械为他们推开门,举止恭敬的退到他们身后,“请吧。”
看样子,她应该是不进去。
砂金打量着漆黑的空间,像是入住酒店的麻烦客人,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满意。
“这里面可是一片黑,你该不会是在想办法出千吧?”
女性智械对他的怀疑无动于衷,只是那险些杀死托帕的利刃再度代替她的双手,重复着毫无感情的两个字:“请吧。”
简直是明晃晃的写着几个大字:不去就死。
“真没意思。”
砂金冷淡的收回目光,缠着止血贴的手在空中晃了两下,率先踏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走吧,记得跟紧我,托帕总监。”
两人一前一后的踏入那漆黑的空间,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托帕按下耳麦上的照明手电,却惊讶的发现,光线仿佛根本照不到尽头,就像是落入黑洞之间。
但他们的确又站在这里。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视线和光线全部被目之所及的黑暗吞噬,托帕不适的抱紧怀里的账账,对这种奇怪而诡异的情况敬谢不敏,“【主宰】不可能真的是星神吧?”
旁白的绿孔雀显然不这么认为:“星神才不会搞这种无聊的把戏,再说回来,星神想从你我身上得到什么?有什么东西你有我有,但却是它得不到的?”
托帕下意识看向他说话的方向,却忘了耳麦上的照明手电,一瞬间袭来的白光太过刺目,突然被同事袭击的砂金不得不伸手抵抗。
他微眯起眼,手掌的阴影遮盖住那双粉蓝相间的璀璨眼眸,白光照射下的皮肤更显苍白,连止血贴没包住的猩红伤口都清晰可见。
“我们之间有什么是它想要的?同事的情谊,竞争的关系,还是压根不存在的爱情火花喂,投资人,你再照下去,我可要起诉你故意伤害罪了。”
灯光随着佩戴者的动作转向别处,正在警惕周围环境的托帕压根没心思搭理他无聊的玩笑,“既然邀请我们前来,作为邀请人,藏在黑暗里可有点失礼。”
就像是等着她开口一般,黑暗的空间中骤然间波动起涟漪,几十种男女老少合成在一起的混乱杂音从周遭的四面八方响起:
“被存护蒙蔽双眼的无礼之徒啊,【主宰】将恩赐你们无上的清醒——”
砂金暗自啧了一声,被这巨大的杂音吵得耳膜生疼,脸上却还是外出办公时的笑意,“说说吧,知道客户的诉求我才能出主意,不妨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来聊聊你想要的东西。”
漆黑的空间里静默片刻,那叫人皱眉的声音再度响起:“自命不凡,胆大妄为,你的下场只有一条死路。”
砂金对他的夸赞礼貌一笑:“谢谢,你的祝福我很受用。”
但有人显然不这么受用。
“最起码,他不会死在这儿。”
适应了黑暗的账账不知何时趴到了托帕的头顶,白色之下的红发此刻比火还耀眼,她向前迈步,站到砂金的身边,“【石心十人】可能没有你想象的团结,但我们一向最看重利益。”
“假如有人发现,【托帕】和【砂金】一同消失在这小小的厄利尼,他们是会坐视不理,还是将这里掀个
', ' ')('底朝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
两人的命就这么一同放上博弈的天平,被人暗中抬价的绿孔雀暗自勾起唇角——他猜,托帕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和老搭档合作就是省心省力,砂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筹码,放在指尖熟练的翻转一遍,贴心的等待【主宰】的下一步烂棋。
对面果不其然的出招了——“想要活命,只需要交出这样东西。”
“【钟表匠的遗产】。”
砂金险些失笑出声。
真是阴魂不散,怎么还是那没完没了的匹诺康尼?
不惜用非法手段控制住两个公司高层,甚至入侵他的记忆为非作歹,装神弄鬼的构建场景费这么大功夫,结果还是为了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遗产】?
“啊啊,真不巧。”
砂金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帮客户清算遗产时都不见得有这语气:“朋友,你都翻过我的记忆了,难道就没发现,你要的东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趴在高处的账账歪了歪头,镶着金边的小翅膀也停止摆动,看上去和隐藏于暗中不敢露面的家伙一样,为砂金的回答所困惑。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怎么可能藏着那让各方势力追逐的【遗产】?
哪怕那家伙演的跟真的一样——但随行过匹诺康尼的托帕确信,【钟表匠的遗产】绝对不在砂金身上,这点没人能骗过公司。
当谜语人也算是绿孔雀的常用手段,只是按照他的个人习惯,半真半假才是最真实的谎言。
他不可能信口开河的胡诌,现在却敢和对方关于【遗产】大谈特谈…托帕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账账,熟练的接下剧本,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困惑来。
“…砂金?你在说什么?”
“你真的拿到了【钟表匠的遗产】?”
在这家伙的口中,拿到【遗产】大概率是假,被翻动记忆基本上是真。
砂金是什么时候察觉的?是这位反复强调自己是【主宰】的胆小鬼露了马脚…还是早在地表被包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问题了?
这家伙怎么可能见义勇为啊。
他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摊牌,不就是为了给她安排最自然的戏份——
同事内讧,间隙横生。
所有人都相信,【石心十人】的首要任务是为公司谋利,他们对公司忠贞不二,对有损利益的情况深恶痛绝,压根不存在的同僚情谊下是互看笑话的你死我活,落井下石才是十个人职场宫斗的常态。
也许换个其他人来也的确如此。
但很可惜的是,战略投资部多少还算有点人情味。
啧,怎么又被这家伙捆绑着演戏了?
刚还力挺同事的她警惕的后退,和笑容玩味的砂金成对向而立的状态——这既是一种立场转换的信号,也是关注彼此后背的最佳舞台站位。
无伤大雅的“内讧”能不经意做到很多事。
“别那么激动嘛,托帕总监。”
砂金朝着托帕轻飘飘的送出一个k,“你这么主动地跟过来,不就是为了那份【遗产】吗?”
…别给她乱加设定啊混蛋。
托帕微微闭眼,在这个时候搞内讧,是想单方面把她推出去?
但这有什么意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油然而生——仿佛她早已为一轮赌注押上自己的全部筹码,只等着下一个受害者晕头转向的跟注,最后才是庄家慢悠悠的发牌。
游戏早就开始了。
对砂金来说,投资人的身份基本上没问题,是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他此刻成了全场最悠闲的人,花哨的筹码被他百无聊赖地抛起,边缘靓丽的金色叫人看不清最后的正反结局。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筹码无声的落进掌心,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作为庄家开盘。
“来猜猜…那份被我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遗产,到底是在哪段,你提取不出来的记忆里?”
“哈哈哈哈哈——”
黑暗舞台上的形势在顷刻间逆转,那躲在暗处的缩头乌龟哈哈大笑,整座诡异的地下监牢随着声音的重重回荡轻颤。
“你果然很聪明!”
“不敢当不敢当,”砂金笑着弯起眼睛,“还得多亏你不太聪明。”
“进门前混杂着苜蓿草与橡木家徽的线条也太难看了。你这大门上随意拼凑的纹路,怕是会惹来家族的追杀吧?”
筹码被牢牢夹在指间,砂金好心地在游戏结束前帮助没头脑的傀儡反派复盘全局:
“你借着我在匹诺康尼的记忆,构建了一个幻境。想骗过我本人还不舍得费心思,拉着你的同伙上演两个人的舞台剧——这种拙劣的设计,你不会还花了很长时间构思吧?”
他这句话打出的伤害似乎效果拔群,在安静了片刻后,嘈杂的声音尖叫着冲进两个人的耳膜,“那
', ' ')('又怎么样?两位大名鼎鼎的清算专家,【石心十人】中的托帕和砂金,还不是都落到了我的手里?!”
“在这里,我的存在高于一切,我的力量无可匹敌!公司威胁不了我,星神干预不了我,失去基石的你们又算是什么东西?”
“一个乡巴佬,一个被卖的奴隶,平时做什么高高在上的姿态?真叫人恶心!”
“我劝你最好交出【钟表匠的遗产】,”那癫狂的噪音大笑着发疯:“现在轮到你了,猜猜看,在这里死去,现实的你会不会一起没命?”
托帕猛然间抬眼,那一望无际的黑暗突然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巨象的黑在砂金的正上方令人作呕的堆叠成山,倒吊着指向他的头顶。
砂金随意地抬眼,看向那宛如钟乳石一般的尖刺,“这么快就掀桌了?我还没吐槽你那些拙劣的抄袭呢。”
“漆黑的大日可比你这纯色风壮观,趁早关了那死亡混响吧,你耳朵不疼吗?”
【主宰】发出愤怒的爆鸣声,就像被放到火上烤的海鲜,用狭小的气孔发出最没用的抗议:“你找死——!”
“你还没问出【遗产】的下落呢,你背后的人真的会让我死?”砂金笑意盈盈的打了个响指,“别逗了朋友,现在全场最没用的人是你,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有资格上桌投注吧?”
狗急了一般不止会跳墙,还会狂吠着叫来它的主人,这位不太聪明的【主宰】显然在这方面一骑绝尘:
“杀了他!杀了他我们也能拿到记忆,花火大人,你快杀了他!”
不是忆庭的人,也不是同谐的筑梦师。
又是【假面愚者】。
“诶呀呀,果然是亲生的儿子,就是和你父亲一样愚蠢。”
托帕猛地一怔,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的头顶——那挥舞着翅膀的“账账”正懒洋洋地飞下来,在她面前表演三百六十度的空翻:“surprise~”
“虽然没能成功弄哭小孔雀,但你们抱一起睡觉的情节,嘿嘿,我可是全程按了录制喔~”
“花火小姐?”
托帕无奈地扶额:“我还一直在想,假如这里是用砂金的记忆虚构出的幻境,那我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招——我确实没料到,花火小姐的幻术,居然还能变成账账。”
“哈哈~看来我的演出很成功嘛!抱歉呀我亲爱的托帕,上次和你合作很愉快,这次也不是故意要捉弄你。”
红色的如飘纱的金鱼绕着“账账”转了一圈,眨眼间恢复成花火的模样,她伸出手指向一旁的砂金,得心应手的指鹿为马:“要怪,就怪他是别人的眼中钉咯。”
“对了对了,他还故意想试探你有没有问题!”花火朝着托帕俏皮一笑,转而朝砂金做了个鬼脸,“假演戏,真试探,你连昨天给你处理伤口的人都舍得怀疑,真叫人心寒。”
砂金啧了一声,挑了挑眉。
托帕叹了口气——她对砂金这种赌徒有所改观,这其中的功劳,花火能占到一大半。
与其和这位究极混沌的乐子人合作,她还是更乐意和砂金一起。
“既然能让花火小姐出手相助,想必那个别人,是公司董事会中的一员吧?”
“嗯哼,我还可以直白的告诉你,那是个靠遗产才继承股份的老东西,很快就要断气咯。”
“不过,身为这次舞台的提供商,我可不会让你们轻松过关。”少女的笑声和悠远的铃铛声交织着响起,原本黑暗的空间随着真正主人的心意分崩离析。
“哒哒!善良的花火小姐打算给劣势人员提供一份【珍贵的独家福利】~接下来,你们要努力从幻境里逃出来喔!”
骤然间从一片漆黑换到烈日当空的户外,托帕一时间压根睁不开眼睛。
干燥的风沙一刻不停地吹动发梢,幸亏现在的定型喷雾效果够硬,不然绝对会被吹得惨不忍睹,片刻钟换个造型。
【假面愚者】找乐子的方式总是稀奇古怪——托帕可不觉得,花火口中那靠遗产才继承股份的董事是彻底的蠢人。
最起码,从选择与【假面愚者】合作这点来看,这位也是个胆大包天的狠人。
逐渐适应光亮后,酸涩感终于悄无声息地退去。周围的环境已然变成一片黄沙遍地的荒野,惨白的太阳挂在昏黄的天边。
砂金呢?
这幻境难不成是单人闯关…
“喂,低头。”
托帕闻声低头,就看见一只和账账配色不一样的小家伙站在她的脚边。
黑白的小扑满带着一对翠绿的翅膀,甚至还戴着砂金那花里胡哨的太阳镜和礼帽,面无表情的抬着头。
一人一扑满沉默地对视。
这比账账是花火变得更叫人难忘,托帕的声音里带上几分颤抖,强忍着笑意出声:“…砂金?”
真不愧是花火小姐!!!
变成扑满的砂金只能给她沉默的回应。
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假面愚者】啊。
砂金
', ' ')('不熟练的动了动翅膀,担心自己亲爱的同事因为憋笑而晕厥过去,“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话!”托帕笑得直不起腰,干脆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东西,“你…咳咳,当扑满的感觉怎么样啊,砂金?”
戴着眼镜和帽子的绿扑满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冷酷而高傲。
托帕掏出手机,她才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手速极快的打开相机,朝着幻境限定的砂金扑满按下快门。
一点都不考虑她同事的心理阴影面积。
十几张快拍精准记录下某人的黑历史,托帕挑出一张角度最完美的作品,专门把照片递到砂金的眼前,“怎么样?我打算把这张打印下来,做成员工的福利小卡,一定能大受欢迎。”
砂金:“。”
砂金:“朋友,你破不了我防的…等等,福利小卡?”
翠绿的扑满看上去有点咬牙切齿,“原来私下疯传的那些照片,源头就是你?”
“这叫有效激发员工的工作热情,”托帕收起手机,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漂亮的小翅膀,“这可是经过翡翠同意的合法手段。”
然后只印他一个人的多角度工作照?
砂金:“……”
所以说,在这小小的战略投资部,防人之心绝对不可无。
“这片地方看上去可什么都没有,”托帕勉强收起笑意,回归正题,“这难道就是真实的匹诺康尼吗?”
“他们可不止会翻看我在盛会之星的记忆。”
砂金头一回从这么低的视角观察世界,只能看到一两米开外的东西…哪怕有片刻久别重逢的恍惚,他也不敢确定。
这种被强行勾起过去的感觉不算太好,上次是同谐,这次是欢愉。
他们不会放过茨冈尼亚的干旱与风沙,不会放过神恩赐的雨。在同谐的共鸣下是他与两个自己的对话,那在愚者的幻境中呢?
花火…或者说拿到独家福利的【主宰】,他又会安排上什么样的戏码?
砂金收回思绪,隐约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外溢,翠绿色的扑满收起翅膀,转向身旁漫无边际的旷野,“走吧,现在也只能是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一人一扑满在大太阳底下前进着,头一回变成四条小短腿的砂金显然不适应账账的生活,在跟着托帕跑了十几分钟后,翠绿色的扑满不得不停在原地,怀疑人生。
怪不得账账喜欢趴在托帕的头顶——靠这四条小短腿跟着她跑一天业务,这得多强悍的身体。
已经特意放慢脚步的托帕叹了口气,双手叉腰微微俯身,提议道:“要不…我把账账的位置勉为其难的分给你?”
她望向逐渐西沉的太阳,永不停歇的风撩起一缕红色的短发,“幻境里的时间流逝很快,这里马上就要入夜了。”
而他们还在茫茫的荒野上打转,逃出幻境的线索迄今为止还是零。
出于更长远的利益考虑,砂金最后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被托帕轻车熟路的抱起来,放到自己头顶。
但的翻出砂金家人的记忆…
不管那位【主宰】到底要干什么,托帕都隐约感觉,绝对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假如说这片幻境的锚点,真的就在砂金身上呢?
就在托帕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时,小小一只的卡卡瓦夏走了过来,“托帕姐姐。”
托帕应声抬头,在又可爱又好看的人类幼崽面前不由自主的放软声音,笑着问:“怎么啦,卡卡瓦夏?”
小时候的花孔雀还很乖巧腼腆,在托帕身边蹲下来,抬着头问:“托帕姐姐,你的扑满好像很喜欢我姐姐呀。”
托帕伸手摸摸卡卡瓦夏的脑袋,拉着小朋友坐到自己身边,懒得去看那只睁眼就围着姐姐打转的翠绿色扑满,“嗯,不用管他…”
“大姐姐不要难过喔。”
卡卡瓦夏认真地望向她,眼睛里漂亮的色彩在阳光下变得更加艳丽,朝着托帕弯起眼睛,“卡卡瓦夏会陪着大姐姐的!”
托帕:“!!!”
天——谁能想到小时候的砂金居然是个绝世小天使!?
现在那个油腔滑调满肚子黑水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那边的翠绿色扑满突然打了个喷嚏。
砂金若有所感的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托帕正在揉卡卡瓦夏。
那手法和撸猫真没什么不同。
砂金:“……”
他想起上一个长达六个小时的黑夜——因为夜里的温度越来越凉,翠绿色的扑满不得不和同事再次共享一床被子。
而上个黑夜里,他被睡熟的托帕习惯性的搂进了怀里,光荣的当了一晚上…账账的替身。
是的,托帕虽然抱着他,温热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一只手还熟练地在他身上乱摸——!
但她确实又在喃喃着另一只扑满的名字。
砂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天能在托帕总监的怀里当替身。
', ' ')('趁着罪魁祸首稍微放松胳膊的时候,一夜没睡的翠绿色的扑满匆忙逃走,独自待在不远处的地方吹风。
以后到底该怎么和这家伙相处啊……
…算了,还是先离开幻境再说。
在各自不同的想法中,一人一扑满又渡过了几个越来越长的黑夜,这期间又帮着卡卡瓦夏和姐姐搬了一次家。
茨冈尼亚的干旱远比纸面上的两个字来得凶猛,托帕每次跟着姐姐在荒芜的地表上,艰难寻找今日路过的商队时,都能更刻骨的感受到,埃维金人生存环境的残酷。
他们的容貌和双眸都过分绚丽,以至于要顶着狂风与黄沙,在荒野与悬崖绝壁间精通生活之道。
在又一次帮卡卡瓦夏和姐姐同商贩砍价后,带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为第二天的祭典做准备时,一阵不同于往常的风吹起托帕的短发。
亮色转深的眸子惊讶的微微放大,这风——这风!
清凉的、居然还带着些许潮湿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天空,逐渐变暗的天色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
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
砂金依旧沉默着,跟在步伐轻快的姐姐身后,甚至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从扑满状态里脱出,视角成了年幼的卡卡瓦夏。
第二天是【卡卡瓦】之日。
……
所以,这就是那位【主宰】的计谋吗?
让他再身临其境的体验一次噩梦?
呵。
砂金机械的、麻木的、甚至艰难的向前迈步,仿佛他所行进的不是孤零零的荒野,而是某种泥潭或沼泽。
那潜藏在心底的每个角落,叫嚣着尖叫着要停下的声音在肆意疯长——停下、停下!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为什么还要向前走?!
午夜梦回的记忆在他耳边哀嚎,哪怕他真的如姐姐吩咐的那般不曾回头,那空白的画面也能滋生恐惧与悔恨,填充在无数个相同的……声声尖笑中。
那么现在…到底为什么不停下呢?
只要停下的话,一切就能改变的吧?
【在岩石间的受难后】
【呐喊和哭号】
【监狱、宫殿和春雷】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反问。
——你不停下吗?
抱着东西的姐姐突然转身,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她的掌心被风吹的又干又皱,却一如既往的温暖,轻柔。
“明天就是【卡卡瓦】之日了,也是你的生日。”
姐姐朝他弯起眼睛,“我的卡卡瓦夏,又要长大一岁啦。”
无形的淤泥逐渐埋没他的胸腔。
【那一度活着的如今死了】
【我们曾活过而今却垂死】
所以…你不停下吗?
走在前面的托帕猛然间停住脚步。
等等——时间的流速为什么突然间加快了?
她抬眼看向头顶肉眼可见着翻滚的阴云,日月在低垂的天幕中飞快的完成一轮交替。
幻境骤然间发生改变,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下意识回头去找那只翠绿色的扑满,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旷的吓人——卡卡瓦夏和姐姐都不见了,只有翠绿色的扑满恢复了人形。
怎么回事?
“砂金?”
她怀里的东西随着转身而消失,紧接着是整片裸露沙石的荒野,幻境如同上一次分崩离析般被白光充斥。但诡异的是…只有砂金周围的空间依旧不变。
托帕心里生出强烈的不安感。
他看上去…就好像要和逐渐消失的茨冈尼亚一同离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白光吞没,失去踪影。
“砂金!砂金!你听得到吗?!”
清脆的铃铛声在托帕的耳边响起,一条红色的金鱼凭空出现,在托帕眼前甩了甩尾巴。
“…花火小姐?砂金他——”
“嘘——这可是善良的花火大人,为捉弄托帕小姐而带来的【特别补偿】~”
金鱼用尾巴指指砂金的方向,随后在空中华丽的转圈,“要不是【酒馆】的老大叫我必须得配合,这扒人伤口的事,善良的花火大人才不屑于做呢~”
“好啦好啦,废话不多说,快去叫他出来吧,不然,他可就要一辈子待在幻境里咯~”
“如果实在叫不出来…嘿嘿,也可以求助万能的花火大人哦~”
不等红色金鱼如幻觉般消失,托帕飞快的跑向那位踩在生死边缘的同僚——这些天在茨冈尼亚的见闻随着风声快速回闪,烈日、沙子和风、色彩艳丽的粉紫蓝,和那个个子小小的,会叫她大姐姐的卡卡瓦夏。
【这里没有水只有岩石】
【有石而无水,只有砂石路】
这里没有真实只有幻境。
绝不可以困住活生生的人。
“——砂金!你清醒一点,那是幻境,是假的
', ' ')('!”
“你——”
她伸手挡住猛然间向她袭来的风沙,狂风下肆虐的沙石比刀刃更锐,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鲜红的血液和她乱飞的短发交缠,每靠近那仍站在荒野的人一步,趋近于无限的助力都在对抗着她。
“你——你给我醒醒!那是假的、假的!你明明比我更清楚啊!”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虚假的梦,哪怕它…是那么的美好……
“……可那都是假的啊!”
她朝着风沙中央的人伸出手,用尽全力地握住他的手腕。
“所以…你快点给我醒过来!!!”
假的。
是假的。
身处风沙中央的人缓缓抬起眼睛,黯淡无光的瞳孔动了动,在眼前凌乱的画面里失焦。
是啊,是假的。
所以…为什么要停下?
砂金缓慢的眨了眨眼,周遭的风沙察觉到猎物的逃脱,堪比疯狂的调转枪口,忘记疼痛和鲜血,才是赌徒最好的良药。
不过他那位能力出众的同事没给他登台表演的舞台,因为在他难得迟钝的思绪彻底清醒前,砂金就被手腕上的力道拽得重心不稳,一个踉跄跌出了那快要消失殆尽的茨冈尼亚。
…连带着扑倒了托帕。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反倒让砂金惊醒过来,他一手撑在同事外银内红的短发旁,另一只手只来得及护住她的头,在逐渐崩溃的幻境里磕出轻响。
“没事吧…?”
砂金意外的看着身下人的面孔——被幻境划伤的血痕飞速的退却,由亮转深的蓝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还带着透明无色的泪花。
白色的幻境在转瞬间分崩离析,铺天盖地的白碎裂后是无尽的黑暗。
他们在这白与黑的混乱中对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托帕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上浮,她知道自己正闭着眼,但意识却格外的清醒着。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目光、情绪全被那家伙牵着走,太多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盘旋,驱赶不掉。
可如果他真的消失不见就像片刻前,那差点和幻境一起消失的时候
为什么会变得很难过呢?
还有在幻境崩溃前的最后几秒——
短暂的记忆被不受控制的重新翻阅,那轻而柔软的触感带着电流再度登场。
热意从耳根流向面颊,她的意识在上浮,血液后知后觉的翻涌滚烫。
那家伙到底为什么突然亲她啊!?
托帕猛地睁开眼,一时间有些重返现实的恍惚感:眼前是熟悉的星舰内饰,熟悉的厄利尼虚拟影像,舱内的绿植和设施都是那么的眼熟而正常。
如果不是被捆住的账账在大声哼唧着求救的话,托帕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又回到了最初的幻境。
他们压根就没到达厄利尼。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她见到砂金和p40闲聊开始,第一场不算高明的幻境就已经干扰她的记忆,缓缓开场了。
因为砂金那家伙——明明还在医疗舱里躺着呢。
翡翠没有骗她…她确实是和医疗舱一起上的星舰,还有两个随行的医护人员。
结果那两个医护人员都有问题,还有一位根本猜不到何时入场的花火小姐。
托帕揉了揉脖子,从并不舒服的座椅上起身,动作利索的解开那惨无人道的特制绳子太可恶了,居然对账账使用打活节的捆绑!
这不就是欺负扑满没手么!
她不到一秒钟就解开了绳子,被困许久的账账眼泪汪汪的扑进她怀里,在熟悉的怀抱里嘤嘤嘤的哭诉:“唧!哼唧哼唧嗯呜——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
托帕把委屈的小家伙抱到面前,摸着账账的脑袋,大力吸了一口账账,“这不是回来了吗?别担心啦。”
账账:“嘤——!”
就在托帕抱着账账安抚小家伙的情绪时,另一边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位罪魁祸首也一前一后的转醒:一个女性智械,一个年轻男性。
“不…不!花火,你不能不讲信用——!”
和沉默的智械不同,后者醒来了还在歇斯底里的发疯,他惊恐的注视着不远处的托帕,发出刺耳又嘈杂的声响。
在现实,他们可没办法切断存护的力量!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明明只差一点就成功,就差一点……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啊!!
“你不能杀我!我是董事的儿子…对,对!我是董事的儿子,你不能杀我!”他努力抬起脖子,看上去像是只当街撒泼的鹅,“你杀不了我…哈哈哈!【石心十人】又怎么样?你不还是公司的一条狗!”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清算专家、【石心十人】之一的年轻少女,只是在吸扑满的途中抽空抬头。
那双绀桔梗色为基调的眸
', ' ')('子冷冷的瞥向他。
“你伪造的身份是医疗部新人,借着你父亲的关系,资料一定是天衣无缝的,对吧?”
“在外出讨债的时候,有人员伤亡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你是为了公司利益而死,没有人会对此提出疑问。”
托帕抱着账账一步步走向那手脚并用着逃窜的幕后黑手,短发内部的红色如同烈火般晃动。
“恭喜你……你有机会为琥珀王献身了。”
没等托帕真的动手,那胆小如鼠的【主宰】就已经吓得昏了过去,托帕冷眼看着那女性智械缓慢的将年轻男人拖到星舰的角落。
女性智械沉默地和托帕对视。
“我见过你。”托帕闭了闭眼,对这位在幻境中,险些杀死自己的智械记忆颇深,“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公司的正式职工。”
“是的,托帕总监。”
女性智械回答的不卑不亢,毫无波动,“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这是我的使命。”
“也是我对他父亲的报恩。”
托帕收回目光,对他人的选择不做评价,“你最好看住他,别想着逃跑。”
在存护【基石】的力量下,他们无处可逃。
托帕抱起账账,来到后半舱段——这里的中央摆放着一台亮着绿灯的医疗舱。
为了方便医护人员直接观察患者的情况,舱体设计有点触后透明的功能。托帕屈起指节,在医疗舱上敲了敲,纯白的外壳便转向透明,露出那个在幻境里还大言不惭的家伙。
砂金依然在医疗舱中昏迷不醒,和他本人活跃的意识并不相同。
“现实里你可脆弱多了……他们怎么倒了这么多人造忆质进去?”
难怪能用砂金的记忆搭建幻境。
托帕叹了口气,担心人造忆质泡太久会痛失同事,于是放下不明所以的账账,开启舱门。
账账:“!”
托帕是受不了这个天天“朋友朋友”的家伙,终于要抓住机会痛下杀手了吗!?
托帕冲鸭——!!!
在账账期待的眼神里,托帕费力的将花孔雀扶起来,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选择用最方便的动作转移伤患。
那就是——公主抱。
对于运动全能的托帕总监来说,公主抱砂金本人和抱那只翠绿色扑满一样轻松。
此刻刚好醒来的公主…砂金本人:“…?”
…嗯?
“你醒了?”
托帕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双粉蓝色相间的眼眸,那家伙一开始好像有点惊讶,然后又很快的放松下来,换上他懒散的似笑非笑:“早上好啊,投资人。”
甚至动作自然地靠在她身上,怎么看都一副孔雀依人的模样。
托帕:“……”
账账:“……”
托帕把怀里给点颜色就开屏的孔雀放到沙发上,“既然醒了,就来聊聊厄利尼的清算计划吧。”
刚开始开屏的花孔雀闻言有点呆滞:“等等,工作先放到一边,你就没点什么别的…想和我说吗?”
托帕疑惑地看向他:“说什么?”
砂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等等——她该不会,不记得吧?
在幻境彻底崩溃的最后几秒,会不会因为剧烈的波动……不是吧?
天生的交际花难得一时语塞,他要怎么说?难不成还能直接问她,记不记得最后时刻那个鬼使神差的吻吗?
如果她真的不记得,又该怎么办?
梭哈当日常的赌徒难得手足无措,比变成扑满被当成替身的时候更意乱心慌,无比艰难的开口:“托帕总监,你真的不记得吗?”
好在砂金试探人的方法同样多种多样…比如摆事实装委屈,让装聋作哑的某人再也假装不住:“明明都主动闭眼了——身为资产清算专家,你总不会想赖账吧?”
托帕:“……”
她主动闭眼了?真的假的?
仔细回想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糊涂啊叶琳娜,就算卡卡瓦夏再可爱,眼前的砂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麻烦啊!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回答才能显得云淡风轻,尽显——
“托帕总监。”
“…怎么了?”
“你耳朵好红,啊…还有脸也好红。”
“……闭嘴吧。”
等到真正谈恋爱,托帕才发现,砂金的性格实际上是典型的外热内冷。
平时看上去话很多,三句话里必有一句在耍轻飘,逢人都能叫朋友……热情可以不限量似的随意泼洒。
??
??可等真的在一起相处以后才发现,除却这家伙时不时的孔雀开屏外,其他时候都安静的判若两人,比起说话更乐意直接行动。
——是的,在砂金安静的时候,他的粘人程度会与之相对应的增强。
就像只格外疲惫的猫咪,在托帕处理工作的时候一
', ' ')('定会凑过来,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或者在她外出讨债的时候,发来一系列装可怜的表情包,却被下属吐槽联系不上。
在两个人难得空闲的独处时间里,砂金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赶他走的时候还总得付出点代价。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发生了逆转。
砂金的工作还没忙完。
??
??难得无事的托帕总监无声的叹了口气,收回偷看自己男朋友的目光。
好吧,现在罕见的…轮到她无聊了。
星际和平公司总是有上不完的班,谈恋爱谈了几个月,却连约会的时间都凑不出来,每次都只能打着合作的名义见面。
面虽然见到了,可接下的任务,还得两个人自己做完。
原本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变成两个人,小组工作的效率堪称对半折。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的公司年会怕不是要点名批评她和砂金了。
托帕再度看向始终在虚拟屏幕前忙碌的男朋友,伸手捞起账账,百无聊赖的吸了一口。
…到底什么时候能忙完啊。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段时间的托帕堪称是格外的空闲,连着四天奇迹般的没有加班…可另一边的砂金却忙得脚不沾地,最后干脆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她打开公司系统,发现砂金的头像下又是进行中的外派任务,预计的结束时间是一个小时后。
刚走到停泊港准备接人,托帕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油然而生——
【砂金】:这边不太顺利,可能不回去了。你记得早点睡,不用等我。
【砂金】:亲爱的晚安~
果然。
连着四天都等不到人的托帕不由得陷入沉思。
马上就是公司年会了…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忙碌?
不会是业绩不够吧。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砂金】:想我的话可以睡我床喔︿︿
…谁想你啊。
托帕给另一边的人回复一个冷酷的句号。
她回复的速度明明不算慢,可还是被用户已离线的提示抢了先,发出去的句号判处未读的罪名,莫名的情绪全被手机拒收,兜兜转转的扩散掉头。
那空宿舍有什么好去的。
自己的宿舍可是毛茸茸聚集的星舰,看那群小家伙吵吵闹闹的多可爱,今天也回去和他们玩吧——
……
屏幕在她站着发呆的时候偷偷变暗,托帕收起手机,转身离开前,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停泊港口。
今天也…不回来了啊。
凌晨的停泊港也不算空闲,在同样疲惫的下属惊恐的眼神中,砂金顶着瞬间冒出的负债证明快步离开,头也不回地抛弃一星舰的员工。
有人悄悄拍了拍同事,压低声音问:“砂金总监又得罪账账了?”
同事打了个哈欠,“人小两口的情趣,你别管。”
“嚯——账账原来也是py的一环?”
那人叹了口气,原本预计一周的计划,在他们砂金总监的梭哈下变成了高强度的两天半,“就算能拿到五倍多的提成…下次我也绝对不进砂金总监的队伍,绝对!”
同事耸耸肩,目送着他们难得风尘仆仆的总监离开,“要不是这趟的任务对象特殊,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跑一趟的。”
“谁啊?值得让砂金总监专程跑一趟?”
“星际闻名的顶尖服装设计大师啊。”
备受吐槽的总监本人对下属的谈论浑然不觉。
在看到那个冷酷的句号后,同样是四天没见到人的砂金果断启程,给员工下发完赶路费后,连夜回到星际和平公司。
先回房间换身衣服,然后直接去那艘满是毛茸茸——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推开自己卧室门的砂金愣在原地,和床上气得一夜未眠的账账对上目光。
账账:“——!!!”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在账账化身火龙卷无声袭来的瞬间,砂金熟练的侧身躲过扑满,再借着卧室门行云流水的把账账关在门外。
反正房间的隔音足够好,就算是账账口吐人言骂街,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他抬眼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嘴角的笑意——他的确没想到,托帕真的会在自己的空宿舍里等他。
虽然回的消息只有一个冷酷的句号。
他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和愤怒的账账维持着短暂的和平…代价是洗完澡后不能背着托帕赶账账下床。
一人一扑满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
砂金轻轻吻了下托帕的额头,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两个人的体温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送,呼吸和心跳安静着纠缠交融。
共赴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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