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图招财心中极为不满,便对着那玄衣卫士破口大骂,可是那玄衣卫士却默默地拿出一个金色的小旗子。

图招财顿时不说话了。

凤凰旗有各种颜色,金色的,只有一个人会使用。

见此金色凤凰旗,便如见凤凰城城主。

图招财搂着路锦,耷拉着脑袋去了供他们暂时落脚的房舍。

而此时此刻,何笑却正在紧锁着眉目,听着属下的汇报。

城中,竟然也出现了几名病患,和路家军中情况一模一样。

虽然他已经迅速命人将那几个病患隔离,送到了城中的六疾馆。原来这凤凰城先祖曾设下各种规章,其中一条,便是若有时疫发生,所有沾染了时疫的都要转移到六疾观,那里有专门的大夫和仆人负责照顾救治。若是万一病重不治,则是送棺器盛殓,以此防止疫情的传染。

此时自然他也已命人赶制防疫口罩,同时将苍术雄黄并艾蒿藿香菖蒲等物发送到各家各户,请大家按照要求进行烟熏和服用。同时命六疾馆大夫务必找出这瘟疫的治愈办法,尽快阻止瘟疫蔓延。

一时之间,凤凰城中之人虽然慌张,可是他们到底经历了许多风雨,又深信城主会安排好一切,于是都按照城主吩咐行事。又有人按照风俗,扎了纸船在护城河外,说是要送瘟神,祈求祝福。这个倒是没什么大碍,何笑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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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城中以及军中又有一些人得了时疫,其病症却和秦峥等人不同,而是并没有高热,直接一上来便是疹子,待疹子发得全身都是,才开始发热,昏迷,吐白沫等。

孙自英大夫经验丰富,于疫病上造诣颇深,可是对于这疫情为何而来,以及为什么第一波和第二波发病情景不同,却无法参透,当下只能吩咐众人每日越发的用药草烟熏,并对染上时疫的人与常人隔绝开来。

饶是如此,依然每日都有更多的人沾染上了时疫,而那些最初感染上时疫的,已经有一个最终不治,死去了。

这个消息传来,对于在营帐内照顾秦峥的路放,便是在他原本已经置身于水火之中的心,再狠狠砸上一块猛石。

秦峥的疹子在身上又长了一些,脸上烧得发烫,路放一遍遍地为她灌着汤药。方子是孙自英大夫开的,说是多少能缓解下,是由羌活、辛夷、水蜈蚣、胡麻仁、牛黄、黄芩等熬煮而成。可是发黑的汤药,喂到秦峥嘴里,她根本不曾咽下,便从唇角溢了出来。

孙自英大夫亲自来看过后,不由得摇头叹息:“若是能喂进去,多少能多熬一些日子,若是喂不进去,怕是——”

这话对于孙自英说来,倒也平常,他往日不知道看了多少病人,这话不知道又说过多少次。可是对于路放来说,却是无法承受之重。

路放铁青着脸色,死死地盯着那苍白瘦弱的脸。

初见时,便看出她精神大不如前,形容憔悴,可是那时怎知,原来她经历了这么许多的折磨。

路放端着手中犹自温热的汤药,对孙自英道:“劳烦先生再帮取一碗汤药来。”

☆、第69章

孙自英并不明白路放要做什么,但是依他的话出去再取一碗来,汤碗乌黑,是发苦的味道。

路放拿着那汤药,自己灌了一口,便俯首下来,对准了秦峥的唇,强行别开她的上下两瓣唇,又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就这么喂了进去。

苦涩的汤药在他和她的唇舌间交融,他微凉的唇紧贴着她被烧得几乎干枯的唇,他暗沉望不见底的眸子盯着她紧闭的眼睑。

若是可以,他是愿意将自己一半的活力,分与她,只盼她能平安渡过这一劫。

待那汤药在她与他唇舌间消耗尽时,路放抬起唇,却见汤药倒是大半进了她的嘴,小部分从她的嘴角溢出。

他拿了一块手巾,轻柔地擦拭了她的唇角,又喝下第二口,继续喂她。

就在此时,孙自英进来了,见了这番情景,不由惊了,忙上前道:“大将军,万万不可!”

平日按照规定都是要戴防疫口罩的,这位大将军不戴也就罢了,还这样唇齿相喂,他是嫌自己没得上瘟疫吗?

路放却并没有理他,而是径自喂完了这一口,这才替秦峥擦擦唇角,然后再擦擦自己的,淡笑了下,道:“先生放心,我既然留在隔离营内,便不会出去,自然不会传与他人。”

孙自英张口结舌,跌足猛叹:“大将军,可是若是你传染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就算孙自英是一个不理世事的大夫,他却也是知道的,路放此次带兵救了凤凰城,南蛮军被灭七万人,可是在大炎的边境,依然躺着十几万的南蛮军。如果路放出个三长两短,路家军群龙无首,到时候南蛮军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路放却并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径自拿了汤药去哺喂秦峥,一口又一口,若是有汤药从嘴角溢出,他便擦,擦了后再喂。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碗汤药都被他喂下去了。

孙自英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却觉得路放背影清宽坚定,绝不是他在那里说道一番便能动摇的。

想着这个路放不过是十九岁少年罢了,便能讨伐四方,令得南蛮损兵折将,必然不是个一般人物。而世间之人,凡是超群绝伦者,特别是如路放这般少年成名,心性坚毅,其想法怕更是常人难以琢磨的。

最后无可奈何,他终于道:“将军放心,便是我孙自英无法解决这瘟疫,也自然会设法去求能够治这瘟疫的!”

路放回首望了他一眼,眸中有感激之色,点头道:“辛苦。”

孙自英点点头,自己出去了。

孙自英出去后,路放继续守着秦峥,为秦峥褪下衣衫。

其实路放自小读诗句,学兵法,练武艺,习操练,对于与女子相处并不熟悉,更不要说去看到女子的身体。平生第一次褪去一个女子的衣衫,却是这般情景,无丝毫旖旎,无半分躁动,只有挥之不去的沉痛,和化不开的怜惜。

他用干净的毛巾沾了用艾蒿和菖蒲煮出的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身体。

从她的脖颈到她的胸部,又从她的胸部到她的肚脐,耻部,大腿。她的身子虽已经瘦弱无比且疤痕累累,可是依稀可以看出,她胸部坚挺小巧,腰肢纤细,两腿修长笔直。

路放想起那一晚,在敦阳城大殿上,从廊檐上往下看时,大殿里那个如高空明月般的女子。淡泊清冷,却自有一番光华,高悬夜幕之中,映衬得漫天星斗都失去了颜色。

路放望着榻上女子,心知她若是稍作装扮,风华足以绝代。

可是如今,他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只见榻上沉睡,遍体鳞伤,或红或白或青,偶有一两处好肌肤,也是越发映衬得那伤痕狰狞。

路放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处伤痕,为她抹上孙自英自配的药膏。这药膏呈褐色,清凉宜人,他仔细地涂抹均匀,仿若手下是世上最为珍稀的瑰宝。待为她抹背后的红疹时,他小心地将她翻过来,她肩后一处,竟然有血红的斑痕,仿若在浸着血。路放先是蹙眉,待细细看来,却见那竟然不是一个斑痕,而是一个殷红色的胎记。那胎记生得倒也特别,并不是日常见的形状,倒像是一个隐约的十字形。

路放看了片刻,便继续为秦峥抹药,待无一处不抹上了一层药膏后,路放这才小心地为秦峥盖上凉被,可就在此时,秦峥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竟然微微睁开了双眸。

此时她的双眸犹如被蒙上了一层雾般,朦朦胧胧,再不如往日那么透彻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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