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发大了,乌云涌动,闷雷声从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光线忽明忽暗,眼前的人神色晦暗不明,他俯身而来,骤然伸手,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动,就被抚住了脸颊。
柏生:“……!”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但此时心如擂鼓,脑海一片空白,已经无法再细想太多,他最终还是象征性地往后缩了缩,抿着嘴皱起脸。
……比起站起身,柏生选择闭上眼睛。
半晌沉默后。
柏生睁开眼。
闻鹤仍在原地,绅士般沉默地保持着这最后的半尺距离,他微凉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柏生的脸颊,垂眼,叹息道:“真的瘦了。”
就像对待宝物般珍惜,不容丝毫破坏——即使那是他自己;像巨龙谨慎守护着领地,又像水上振翅而过的蜻蜓。
柏生呆呆地被他放平在床上,呆呆地被他盖上小被子,呆呆地看着闻鹤帮他掖好被角,拉紧窗帘,又呆呆地看着他俯身对自己低声道“午安”,最后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工作,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柏生:“………………”
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那么、怎么那么…………
闻鹤戴上眼镜没工作多久,脑袋就被软绵绵的玩偶砸了一下:“……啊。”
不疼,但是柏生丢他。
他转头,问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生闷气的柏生:“为什么突然打我。”
语气平淡,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询问。
柏生超不讲理,超凶:“就打你。”
你该打!
闻鹤和他对视,两人炯炯有神:“……”
闻鹤说:“好吧。”
柏生:“。”
正当柏生准备翻身睡觉时,闻鹤又过来了,柏生警惕:“干嘛?”
闻鹤对着他瘫着脸伸出手,“给你打。”
柏生:“………………”
他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全部脸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然后迅速从被窝里伸出手,在闻鹤骨节修长的大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的指尖匆匆擦过。
闻鹤低头,太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毛爪子擦过了。
柏生拍完,又嗖地把手缩回去,大声宣布:“我要睡觉了!”
闻鹤说完“嗯”,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我下次还可以来看你吗?”
柏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
闻鹤:“拜托……”
“好、好了!”柏生真是怕他了,把耳朵捂住:“不是不可以,行了吧!”
“好,”闻鹤说:“午安。”
窗外雨仍在落,昏暗的室内中,闻鹤轻手轻脚搬来椅子,刚准备看一中午小水獭睡觉,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瘫着脸回想。
是什么呢?
第92章 他忍住了
方圆次日回来时,浑然不觉自己又被偷家了,还在欣慰柏生真听话,“他下午就走了?”
“嗯。”柏生点头,记得很清楚,“下午三点就走了。”
走之前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礼物,一步三回头,白手套站在旁边推着小行李箱,当时人都快静止了。
方圆再度确认:“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柏生:“没说什么,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确实没说什么,他其实一向不太喜欢那种沉闷闷的类型,但和闻鹤待在一起好像不说很多话也挺自然的。
方圆看着柏生纯洁如天使般の脸蛋,怀疑这样的人简直是一种罪恶,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他说,他之前人在外头,心系水獭,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人又被骗走了,回来的时候看见柏生如此乖巧,比起欣慰,第一反应竟然是恐惧。
这恐惧就好比你家养了一只巨吵无比的嘤嘤怪小宠物,当有一天它奇怪地安静下来,你第一反应绝不会是“宝宝今天真乖”;而是“你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再过不久就是年了,不仅闻鹤忙起来了,柏家的四个人也显著地忙起来了——特别明显的大概是大哥柏青松,他自称想让编辑社的人过个好年不至于吊死在门前,大发慈悲地交了三分之一的稿子,赶在年前完成了今年的指标。
不过柏生总觉得,就大哥那个德行,那天通风管道前面吊死了一串编辑他都不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