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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几回就到后半夜了,林孽累了,邢愫也下不来床了。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床上,邢愫枕着林孽的胳膊:“你在你们学校,还是个风云人物?”

林孽不想跟她聊这个,会显得他们之间年龄差距很大:“聊点别的。”

邢愫又问他:“喜欢你的人得了精神病,你知道时,心里怎么想的?”

林孽干脆不说话了。

邢愫还问:“虽然跟你没有直接关系,但这两个女孩,都很喜欢你,你对喜欢你的人是……”

林孽没让她问完,翻身压住:“你再这么多问题,我就干你。”

邢愫偏偏又说了句,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口的:“心虚?”

林孽心虚什么?“为两个我都不认识的人?我闲的?她们喜欢我我就得知道她们是谁?就得给她们一定回应?又不是我让他们喜欢的。”

这话听起来好渣,可也好有道理。邢愫没再搭茬。

林孽告诉她:“谁不惨?全负责负责的了吗?而且人是什么好东西?你对她好,她就会感恩?不会,更多人都是狼心狗肺,你对她好的时候多了,她就觉得你是应该的。”

邢愫听到他这话,突然有点惊喜,以前从没跟他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她都不知道他这么明白。

林孽不跟她聊了,下楼把排骨和粥热了热,给她端了上来,人就蹲在床边,舀了一勺粥,吹半天,才递到她嘴边:“张嘴。”

邢愫没张,因为她无意看向林孽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竟然是跟他白发苍苍携手相依的画面。

她从没对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种期待,除了林孽。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越来越膨胀了,可她仍然自以为是的认为,这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周三,六中。

林孽返校拿报考院校的资料,老赵对他们一顿痛哭流涕,讲了很多他所谓感动、悲痛的故事,顺便慨叹一番他们朝夕相对的时光多么短暂。

煽情环节结束,各奔东西,老赵的眼泪就像带开关一样,来得猝不及防,没得也是。

钟成蹊黏着林孽,给他挡了很多上来表白的女生,她们有个很奇怪的共同点,认为她们得不到林孽只是因为她们要高考,没有对他采取行动,若非如此,林孽就会是她们的。

这跟那个转发抽奖很相似,转了,那就是中了,就可以在开奖之前先把这个数字花出去了。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脑瘫思想,林孽告诉他,这个东西叫控制错觉,就是一个人觉得一件事会不会发生完全在他掌控当中,而忽略了不可抗力等社会因素。

两个人聊着天,又有个女生过来了,散着头发,纯白的裙子把她皮肤映得透亮,她笑起来挺好看的,安静地站到了两人面前,没有先打扰他们说话。

钟成蹊先注意到她,林孽顺着他眼神才看到她,却没理。

女生递给林孽和钟成蹊各一瓶饮料。

钟成蹊接过来后发现林孽没拿,又还给她:“我们不渴。”

女生笑了下:“别这么有距离感,我不可怕。”

钟成蹊不信:“前边几个女的我已经领教过了,得亏这旁边还有老师主任,不然就扑上来了。现在这女的,都太开放了,要不是我知道这是学校,还以为是养鸡场呢,毫不自爱。”

他说到后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赶紧捂住嘴。

女生还笑着:“因为这个时代接受教育的女性越来越多了,女性有了思想,意识得到普及,当然想要平等,仔细想想你嫌弃的女性的这些行为,难道不是你们男生普遍会做的?”

钟成蹊语塞。

女生又说:“放心,我不是来跟你讲女权的,也并不觉得她们用‘扑上来’这种行为为自己争取权利的方式正确,我是来找你的。”

钟成蹊看看旁边的林孽,再指指自己:“我?”

女生又笑了:“嗯,你,钟成蹊。”

林孽很自觉地走开了。

钟成蹊反而慌了,下意识追了他两步,女生在这时候说:“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钟成蹊愣了下,半天才转过身来,却没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啊?”

女生从容地自我介绍:“我叫佟眠,十八岁,身高一六五,体重九十六。我是独生女,父母一个从政,一个经商,没有家缠万贯,但市中心多出来两套闲房。我会琴棋书画,却并不喜欢,我喜欢法律,两个月后会进入东华政法大学。我现在没有男朋友,不过两分钟后就有了。”

钟成蹊听懵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她的问题又来了:“你还有四十秒时间考虑,怎么样?是成为我男朋友,还是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别人的女朋友?”

虽然这一堆话钟成蹊没听太清楚,但他知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所以他答应了:“好!”

佟眠冲他笑,眉眼弯弯:“好什么?”

钟成蹊挠挠后脑勺:“你不是问我要不要做你男朋友吗?我说要……”

佟眠知道,她明知故问的,她只是喜欢钟成蹊的反应,想多看一遍。她把手伸过去:“手机给我。”

钟成蹊狐疑的把手机递过去。

佟眠给他存上自己的号码,然后在他微信加上了自己,弄完还给他:“好了,男朋友。”

钟成蹊闻言僵了,手机也忘接过来了。

佟眠把手机交到他手上,走近一步:“晚上打给我,我走了。”

待钟成蹊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林孽又回到他身边,看着他这个傻逼样:“桃花开了?”

钟成蹊一个激灵,活过来了,先确认了一遍,通讯录和微信好友列表确实多了佟眠的名字,接着攥着林孽胳膊,使劲摇晃起来:“卧槽!她竟然喜欢我!”

林孽并不意外:“所以呢?”

钟成蹊觉得她一定是认错人了:“怎么可能你在旁边,她还喜欢我呢?你说她是看错了,还是眼神不好?好费解啊我!”

还是很傻逼,林孽没搭理他,走了。

钟成蹊追上去:“诶你刚看见没有,她长得也太可爱了,只是那么可爱怎么说话那么利索?条理还很清晰,那个脑瓜子快赶上你了!”

林孽嫌他烦,戴上了耳机。

钟成蹊把他耳机摘下来,接着说:“要不我再跟她确认一遍吧?万一认错了呢?”

林孽停住脚,告诉他:“你要真那么够呛,我让你烦我那么多年?”

钟成蹊不说话了。

林孽又说:“你配。”

钟成蹊才意识到,是他自己把自己看扁了,因为林孽太优秀,所以他就忽略了能成为林孽的朋友,那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他又膨胀了,继续黏着林孽:“我就知道老公你是因为我有才华……”

后来,林孽去了北京的大学,是对方三请五请把他请去的,当然也是因为邢愫——她会在这里,只是因为她工作在这里,她户口在北京,人讲落地归根,她迟早要回去,林孽想提前过去熟悉。

钟成蹊去了上海,因为他的春天‘佟眠’,在上海。

蒋纯上了本地的大学,她父母不希望她离他们太远。

刘孜惠被父母带去了新西兰定居,不知道她的精神问题有没有好转,不过林孽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去对她伸出援手,有些事,不能做,就是不能做,他分得清楚。

听说奚哆哆情况好了一些,可以接受陌生人的靠近了,但还是恐惧黑夜,经常在睡梦中惊醒,然后一个人缩到角落,用毛巾被蒙住脑袋,一阵一阵地发虚汗。

郭加航追去了她的城市,继续像幽灵一样活在她的生命中,他仍然坚信只有他可以带给奚哆哆幸福,也有很努力的工作,别人有的东西,他就算去抢,也要让奚哆哆拥有。没人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奚哆哆永远不会是他的,他的所有付出到头来也只是感动了他自己。

当然没有人告诉他,因为他父母连做人都没有教给过他,他又能从哪里知道,爱强求不来呢?

杨施含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认识她的人对她最后的印象就是她有一个聋哑母亲,她打扮很妖艳,有烟瘾,她眼神很麻木,那里没有希望,但也没有绝望。

江弱死了,在做完手术后的第四天,死于排异反应。

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林孽他们去参加了他的葬礼,看着墓碑上他唯一笑起来的照片,他们的心都被揪了一下,好像欺负他的时光才过去没几天。

……

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这里的与众不同,不是个褒义词,是说原生家庭带给一个人的影响。谁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许早已被他糟糕的家庭刻在了命簿上。

有人运气好,会在糟糕中遇到一些贵人,会被指引人生该去往的方向,那他或许能在原生家庭的荼毒中清醒过来,以一个无法改变家庭、但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调整自己,重新开始。

有人运气没那么好,没有贵人,没有正确的道理,他只能在糟糕的环境里无休无止的接收负能量。

而讽刺的是,也并非所有运气好的人都能有一个顺遂的人生。运气不好的人,他那些负能量也不全是伤害自己,更多是伤害别人。

总结来说,原生家庭决定一个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着,而狗日的命运决定一个人能不能活着。

这些来自不同家庭,带着或美好,或悲惨经历的年轻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青春,刚结束的时候那种失落感还不明显,要到几年后,当他们看多了糟糕,他们就该对青春有所怀念了。

那些曾经觉得傻逼的瞬间都将成为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宝藏。

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儿了,也许因为命运的不眷顾,他们当中有些人都活不到怀念青春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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