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公也是在这孩子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只是言语讽刺,后边开始动手了。你之前看到的伤,都是他打得。当然我也不是没还手,可就因为我还手了,我也把他打得够呛,我爸妈现在觉得他们在老家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自己闺女是个泼妇,生不出孩子,还给婆家闹得鸡飞狗跳。”
可能谈笑自己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活在封建社会的人,语气里全是绝望:“你之前问我,我就不怕死在他们手里吗?可是邢愫,这世上有一种人,比恶人可怕,他们会磨掉你的信心,意志,正确思考的能力,却能让你觉得他们是为你好,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他们是在帮你悔过。
“如果这个人是旁人,或许你会有幡然醒悟的一天,可这个人是你的亲人,他们就这么用言语,用著名的‘为你好’教育,来伤害你。你觉得你能逃吗?
“拿我妈说,在我这个屎一样的婚姻里,她没起到一回好作用,你觉得她可恶吗?可是她会为了我胃疼半夜出去给我买药,为此摔了跟头,腿摔下后遗症,却不告诉我,自己受着这份委屈。
“还有我爸,她会为了我结婚时不想我在婆家显得寒酸,把老家房卖了,跟我妈去租小商店的二层楼住。那地方冬天冷,夏天热。近年来,他们身体上好多毛病都是这么来的。
邢愫就是因为知道,过去那些年,才没怎么死乞白赖地劝她。
她自己爸妈是那种一点好都让她记不起来的,也可能是邢愫从小被她心狠的妈影响,心比她还狠,自动把那些好处都淡忘了,印象里全是他们的恶处。
因为有这些前提,所以邢愫可以彻底摆脱他们,也并没有那种功成名就后就回老家装一波逼的冲动,对于她来说,彻底剥离原生家庭以及相关一切,是最明智的做法。
谈笑显然还记着她爸妈的好,所以她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被他们磨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
深陷于此,她不能客观,别人劝她好劝,教也好教,离婚,跟父母断绝关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但这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人到她那份儿上,说什么都是放屁。
哪怕谈笑这事儿满足前边所有条件,她也不见得能迈出这一步,毕竟她性格在那儿,这是在她父母影响下形成的。
性格决定她的狠心程度,照目前来看,她并不具备对父母翻脸不认人的能耐。
她和谈笑都知道,这样的生活是慢性死亡,可又有什么用呢?
谁又不是在清醒中,一步一步走向死亡呢?
谈笑给邢愫倒得酒没动,她就替她喝了,喝完趴在桌上:“落差很大吧?我一个攥着海内外军火关系网的人,竟然会因为家庭矛盾,把自己弄成这样。”
邢愫倒不觉得有什么落差,就连她这种‘孤儿’,家庭矛盾都是避免不了。
谈笑自愈能力很强,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人就好多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邢愫也没多说什么,没法说,她知道谈笑最后还是会不明不白地跟他们和好,并且不会沟通这次矛盾的错误方在谁,也不会有谁反思或者道歉。
他们就这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重归于好,然后在不久的将来,又因为类似问题,继续今天所发生的每一幕。
这就是谈笑的家庭,也是很多人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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