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个新面孔赶到了我跟前,弯腰看我,“小墨?”
我似闻非闻,继续望着虚空。
“小墨?墨墨?”他有些着急,唤了我几声,见我没反应,只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梅念远。
梅念远只作不见,望向树冠。
“梅总管!”来人加重的语气。
“谢大人。”梅念远这才将目光落了下来。
“小墨是怎么回事?”
“不是在你谢家摔了头么。”
“……我是问,小墨现在是怎么回事!”来人语气不善。
“不知道。”梅念远语气冷淡。
“……梅总管,麻烦你回避一下。”
梅念远冷冷一笑,“我要照顾大人,为何要回避?”
“我有些话要同墨墨说。”
“没人拦你。”梅念远眼风一横,双手一负,原地站定不动。
“你……”来人脸色有些沉,“有些话只怕不方便让你听见!”
“说不说,是你的事。走不走,是我的事。谢大人管得未免太宽了。”梅念远一派淡定闲远。
来人辩不过,只得愤然扭头,看着我,忽然发现什么似的,一手抚上我额头,“墨墨,这是怎么伤着了?”
我将额头上这只手抓住,不知怎么就喊了一句,“砚台?”
他将我的手反握住,眉目间的欣喜一览无余,“墨墨,你记得我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却并不失望,依旧很是开心,“至少你记得砚台。”
“你要跟我说什么?”我抽回自己的手。
他脸上的喜悦霎时冻结,低垂下头,良久不说话。我坐在树根上静静看他。
“墨墨,我父亲给我定了亲事……”
我闭上眼睛。
“我不同意,我爹以死相逼……”
我又进入了无意识状态。
“下个月便要……迎娶……王家小姐……”他说得极为艰难。
我不知道自己听懂了没有。
“可是……我……我心里的意思是……”他声音低下来,“其实我……”再低下来,“我心里只有……一个人……”声音低到我耳边,“墨墨你明白不明白?”
我在虚空中遨游,无法回答任何问题。
“我早就不在乎……你是男人……”
我神游太虚,俯瞰红尘。
“但我爹娘在乎,我不知道怎样跟他们抗争,我不能做不孝子,但也不能……不能就这样……娶妻……”他万般纠结,千般为难,“墨墨,我若娶妻生子,只怕会痛苦不堪!墨墨,你知道么?”
远处一个淡定的声音传来,“她睡着了。”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人,大理寺的漆雕大人来探望您了!”
“墨墨,我先回避一下。”某只砚台往左手边走去。
“谢大人,这边请。”似是总管的声音。而后脚步声又往右手边去了。
没多久,一声近似嚎哭的嗓音自前院一直传过来,“贤弟啊——贤弟——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去了——”
总管嗓音一沉,“漆雕大人,我家大人还健在。”
“哦对对对,瞧我一时悲恸,喊错了。”嚎哭再起,“贤弟啊——贤弟——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失忆了——”
这一声声的哭丧将我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瞧见一个泪人儿举袖遮面,悲伤甚切,我不由呆住,“阁下又是哪位?”
“呜——贤弟啊——”他蹲到地上,捶着大腿,肝肠寸断的模样,“你真将愚兄给忘了呀——我们在青楼的情谊呀——我们一起钻床底的生死相依呀——”
我挠挠头,表示不解。他万分悲痛,转身便将我府上总管的大腿给抱住,“梅总管,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梅念远挪不了步子,遂弯身安抚,“漆雕大人先节哀。”
“如何节哀……”痛绝的人将涕泪都抹到了梅念远衣上。
“她忘掉的又不止你一人。”梅念远试图将悲伤的人拉起来。
“贤弟记得梅总管么?”
“……她便是记得所有人,也不会记得我。”
“这样?”泪人儿收了泪,似乎得到了些安慰与平衡,放开了抱住的人,抬袖子擦了擦泪,又蹲到我身边来,望着我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据说贤弟失忆那晚正在打更,贤弟可遇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我很是茫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