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传消息南下举旗</h1>
来人正是汪彩凤, 还有上官家兄妹二人。
三个人都蓬头垢面的,像是逃难一样。
刘家姐妹拉着汪彩凤的手,“这是怎么了?”
汪彩凤哭道,“表姐, 表妹, 伯父和伯娘被关起来了,我逃了出来, 就来找你们了。”
刘悦薇的心往下沉, “元宝和兰姐儿还好吗?”
汪彩凤洗了下鼻子,“暂时吃喝不是问题, 我走的时候, 刘家被围了起来,说是伯父贩卖私盐,连郑家也一样被围了起来。”
刘悦薇沉住了气, “先不说那么多,钟妈妈, 让人烧水,给表姐和上官家兄妹洗漱,先上饭。”
汪彩凤和上官家兄妹吃了顿饱饭,汪彩凤一边吃一边哭一边说近来的事情。
前些日子, 刘家还没被围的时候, 魏氏忽然把她叫了过去, 把身契递给她,“彩凤, 你赶紧走吧, 自己逃一条生路去。你如今也被人盯上了, 悄悄的走。要是被抓了, 莫要反抗,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汪彩凤吓一跳,“伯娘,发什么什么事情?”
魏氏看着她,“我不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能逃得出去,就去找你表妹,告诉她们,许知府要造反了。”
汪彩凤吓的两条腿直发抖,“伯娘,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我看青州不好好的,怎么就不让我们走了?”
魏氏苦笑,“我和你伯父走不了了,你自己去吧。你不要看着青州还好好的,所有人都能走,咱们家的人,一个都走不了。你听我的,告诉你表妹,许知府发现了金矿,他要造反了,让她们千万不要回来。”
汪彩凤回了金缕阁,并未立刻就走。她先把外面的帐都收了回来,等上官灵犀再上门时,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一通,“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到我面前来献殷勤。我看你有两分姿色,才和你多说了几句话,你就真当自己要做驸马爷了。赶紧回去把你腿上的泥洗干净,不过你洗也没用,你那身上的穷气,非得重新投胎,不然一辈子都洗不掉!”
上官灵犀被骂傻了,他讷讷道,“彩凤,你怎么啦?”
昨天还好好的,两个人一起说了许多悄悄话,她还给自己做了一双棉鞋,正在他脚上穿着呢,还说等过年时表妹回来了,她带他去郑家,把赎身银子交了,正式把亲事定下来。
汪彩凤眼眸冷冷的,“你回去吧,莫要再来了,从此咱们一刀两断,我不想嫁个穷鬼一辈子受穷。”
上官灵犀拉着她的手,“彩凤,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汪彩凤劈手给他一个嘴巴子,“莫要再和我动手动脚,快滚!”
上官灵犀跌跌撞撞地回了家,第二天,连巧巧也被汪彩凤撵回去了。
金缕阁照常运转,汪彩凤却忽然脾气变坏了许多,撵回去好几个女工。刘家忽然遇到麻烦,金缕阁的生意差了好多,那些最开始只签了一年契约的都被她解雇了。众人只要稍微犯错,她就罚钱,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三五个人了。出来的货卖不出去,汪彩凤干脆把金缕阁关了。
一天晚上,作坊里就剩下汪彩凤一个人住。她把东西都收好了之后,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彩凤,彩凤。”上官灵犀在外面小声忽然。
汪彩凤犹豫了许久,起身去开了门。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后咱们一刀两断。”
上官灵犀一把抱住她,“彩凤,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帮你一起解决。你说呀,你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我知道你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你有什么话不方便白天说,现在跟我说。”
汪彩凤的眼泪在黑暗中留了出来,“灵犀,我不能连累你,你快回去吧。”
上官灵犀不答应,汪彩凤死活不说。
忽然,他把她拉进院子,反手把大门一插,抱着她就进了屋子,大步流星往前把她扔到床上,压着她的手就开始解两个人的衣衫。
汪彩凤惊呆了,“你是不疯了!”
上官灵犀回嘴,“我不是疯了,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你把我当外人,有了麻烦不跟我说。那,那我就把你变成自己人!”
汪彩凤刚开始还挣扎,后来就不挣扎了。
上官灵犀见她不挣扎了,也停止了动作,抱着衣衫半裸的汪彩凤一起躺在被窝里。
他抬手抚摸她的脸,“彩凤,对不起,我该死,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我就是想和你一起承担。”
上官灵犀匆忙中脱了她的衣裳,却并未成事。
汪彩凤吸了吸鼻子,“灵犀,我不能连累你和你妹妹。我,我就要离开青州了,以后生死不知。你要是心里有我,你等我两年,我要是能回来,我就去找你。我要是回不来,你就别等我了。”
上官灵犀在黑暗中摇头,“我不,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我家里的债都已经还清了,还攒了些银子,咱们两个有手艺,带着巧巧一起,到哪里都能过日子。”
汪彩凤摇头,“不行,刘家现在被人看着,伯娘说,连我都可能被人盯上了。我要是能跑了也就罢了,要是跑不了,说不定就被人逮了回来。到时候被人扔进大牢里,早晚是个死。”
上官灵犀问,“刘家虽然被围了起来,你的身契已经放了。咱们多看着些,为甚一定要离开青州?”
汪彩凤不想告诉他太多,“我必须要走,我要去找表妹。万一她们姐妹不知情回来了,岂不是被人一锅端。”
上官灵犀咬了咬牙,“你一个人走,我如何能放心。你别怕,我来想办法,我带你走。我时常到乡下去接活儿干,现在外头人都以为咱们两个闹崩了,我出去总不会有人盯着我。”
汪彩凤犹豫了片刻,又问,“你走了,巧巧怎么办?”
上官灵犀想了想,“我问问巧巧,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要是不愿意,我把银子都留给她。”
汪彩凤摇头,“不行,你跟我走了,那些人肯定会抓巧巧。”
上官灵犀问,“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你只是郑三奶奶的丫头,就算刘老爷被人看着,不至于连你都看着吧。”
汪彩凤刚才哭过了,又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伯娘说让我赶紧走,我拖拖拉拉的,等到现在还没走。”
上官灵犀立刻道,“那就一起走,带上巧巧!”
汪彩凤鼻头又有些酸,“灵犀,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他重重点点头,“走,咱们一起走,到哪里都不分开。”
说完,他伸手在被窝里把她的衣裳往一起拢了拢,“刚才我犯浑,彩凤你别我和计较。”
汪彩凤擦了擦眼泪,主动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娇软的身子贴了过去,“灵犀,我愿意。”
上官灵犀整个人僵硬住了,汪彩凤柔软的曲线紧紧贴着他,刚才他把自己的衣衫也都去了,就剩里衣挂在身上。汪彩凤十九岁了,发育的很成熟,他算起来也有二十一岁,两具相爱的躯体在被窝里紧紧挨在一起,现在心爱的人又像藤蔓一样缠了过来,在他耳边说愿意和他好,他瞬间觉得自己的脑子炸掉了。
汪彩凤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问,“灵犀,你不喜欢我吗?”
上官灵犀听到这话,哪里还忍得住,二话不说,翻身就压了上去。
这一闹腾,就闹腾了到了半夜。
上官灵犀一夜未归,巧巧急得不得了。天还没亮,他悄悄摸着回来了。路上遇到了好几拨巡夜的人,他仗着身姿灵巧和路线熟悉,闪躲着回了家。
巧巧一开门,他立刻钻进了门。
“哥,你去哪里了?”
上官灵犀平复了下心绪,“巧巧,过几日我和你嫂子要离开青州,你收拾好东西,跟我们一起走!”
巧巧反问,“嫂子?”
上官灵犀的脸在黑暗里红了一下,“就是彩凤,她现在是你嫂子了。”
巧巧结结巴巴,“哥,你,你去了彩凤姐姐那里,一个晚上没回来?”
上官灵犀咳嗽了一声,“我们本就有婚约,她现在是你嫂子了。”
巧巧反应过来了,立刻笑嘻嘻的,“好,好,我知道了,我有嫂子了。我就说,你们两个好得很,怎么忽然就吵架了。还是张妈妈说的对,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床尾和。”
上官灵犀顾不得和妹妹开玩笑,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先去找了媒婆,让媒婆给自己说亲。巧巧觉得奇怪,他让妹妹不要管。他提的要求很苛刻,但给的媒人钱高,媒婆虽然有些不满意他条件多,也只能慢慢给他寻摸。
这边让人给他说亲,那边他四处接活,专找那些偏僻乡下的活儿接。
还没等他们走呢,衙门开始招人,说是服徭役,这次条件卡的特别紧,两丁抽一,三丁抽二,不白干活,还给钱。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让人服徭役,倒是跟征兵差不多了,且征的厉害。
许知府彻底不再掩饰,他手里有了兵,行事更方便。青州一众官员们都被他监控起来,至于刘家,已经被人全部围起来了。按照花名册和身契,一个个抓。汪彩凤的身契在她自己手里,侥幸逃过一劫。然而,她那个不要脸的后娘见到刘家倒台,立刻来叫汪彩凤回家。
汪彩凤拎着棒槌,在金缕阁门口,把汪二太太太太往死里打了一顿。汪二太太以为汪彩凤就是做做样子,岂会真的打她,谁知汪彩凤拿着棒槌兜头就砸了下来,一下接着一下。汪二太太的鼻梁骨被打断了,头被打破了,吓得坐到地上哭,骂汪彩凤狼心狗肺不认爹娘。
汪彩凤拎着棒槌站在门口,冷笑一声,“你再敢啰嗦一声,我就去衙门里报官,说你和刘家一起贩卖私盐。”
汪二太太继续骂,“刘家倒霉了,我怕你一个人被人欺负,来带你回家,你却这般心狠,连我都打。我就算不是你亲娘,也养大了你。”
汪彩凤对着她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你怕我被人欺负?你是怕我的银子到不了你手里吧?我告诉你,再敢过来,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打死你!”
她凶狠的样子真把汪二太太吓走了。
谁知汪二太太走了后,她爹又来了,还是说让她收拾东西回家,给她找个好婆家。
汪彩凤回到院子里寻了一根绳子和一把刀,都扔在她爹面前,“一百两卖身银子既然还不了你的恩,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是勒死我还是捅死我,你自己选吧。”
汪彩凤像个疯子一样,汪老二不敢硬来,只能每天来好言相劝。汪彩凤不听,汪家人轮着上阵,她爹、她后娘、她弟弟还有她弟妹,最后,连汪大太太都来了。
金缕阁彻底关门了,汪彩凤没别的事儿,就每天和汪家人吵架。她在和汪二太太打架的过程中,拿剪刀把汪二太太的头发剪秃了,汪二太太哭着回去了。她弟弟来说她心狠,她一脚把他踹到地上,骑在他身上抽了他几十个嘴巴子。
附近的人每天都来看热闹,看她如何跟娘家人打架。大家都觉得,汪姑娘肯定是疯了。
汪彩凤真的开始疯疯癫癫的,每天坐在金缕阁门口,谁来她都骂。她也懒得洗漱,十几天的工夫,整个人跟个疯婆子似的。她有时候知道去买东西吃,有时候直接抢了就跑。
汪彩凤疯了,没人再管她了。
某一天早上,众人发现金缕阁的大门没开,也没人在意。此时的汪彩凤,已经带上所有金银,和上官家兄妹一起,从城门一处狗洞里钻了出去,悄悄逃出青州城。上官家兄妹到乡下去干活,汪彩凤一个疯子,她丢了也没人管。三个人在城外汇合后,迅速换了破烂的衣裳,一起往省城来了。
刘悦薇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刘悦妍讷讷道,“我走的时候,许知府一个字都没说。怎么到现在,表妹一个丫头要出来,都费了这么大的周章。”
郑颂贤道,“姐姐出来时,许知府和大伙儿还没撕破脸。现在他开始征兵了,刀刃亮出来了,自然就不要再遮掩了。那时候青州府一切正常,大伙儿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去告发他造反。现在岳父家被关,他造反的行迹已经暴露,肯定不能让刘家人跑了。”
刘悦薇问汪彩凤,“表姐,你走的时候,我爹娘和弟弟妹妹还好吗?”
汪彩凤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她,“我走的时候,一大家子都被关在家里,不让进出,只能有吃喝。好在伯娘之前已经把家里下人放了许多出来,家里有许多存粮,只要不把人关进大牢里,那么多存粮,人又少,一时半会儿估计饿不着肚子。”
郑颂贤安慰刘悦薇,“娘子莫要担心,许知府估计不会为难岳父。李家人被扣下,他必定知道了岳父的身世,他肯定还想拿岳父岳母换些好处呢。”
刘悦薇摆摆手,“表姐,你们去洗洗,我安排地方给你们住。三哥,我得去趟李家。”
刘悦薇这次带着刘悦妍和刘悦蓁一起去了李家,李老太太看着一水儿的三个姑娘,心里很高兴,当听说刘文谦夫妇和唯一的儿子被许知府扣押,李老太太也急了起来。
郑家兄弟再次去找柳巡抚,刚刚和河间省豪族们打了一场拉锯战的柳巡抚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立刻派人去青州,然而,所有人都是有去无回。许知府加大了征兵范围,不止青州,旁边的几个州府也被他强行征兵。河间省地处中原,没有驻军,他胆子也大,把柳巡抚的话当做耳旁风,一边开采金矿,一边大肆征兵。柳巡抚派来的人,通通被他扣下。
柳巡抚无奈,立刻把消息上报朝廷。
皇帝接到柳巡抚的折子后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还没等他下令把许知府羁押回京,行宫里传来消息,太上皇病倒,昏迷不醒。
此时的行宫里,已经乱做一团。
杜太妃一巴掌抽到李太妃脸上,“贱人,你说,你给太上皇吃了什么?”
李太妃忍了这么久,立刻回了一巴掌,“我辛辛苦苦伺候太上皇,你就知道在一边摆你太后的威风,如今太上皇病重,你不说赶紧请太医诊治,就开始欺压我们这些老人。”
杜太妃当然不恳请宫里的太医了,那都是皇帝的人。
杜太妃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也不是傻子,太上皇要是死了,她儿子还能靠谁。太上皇忽然病倒,不管是不是李太妃做的手脚,杜太妃都想给她扣个屎盆子。毒杀亲夫的名头要是扣到了李太妃头上,皇帝的皇位就不要坐了,她们母子也能趁机喘口气。
谁知李太妃一反往日的柔顺,立刻和她争执了起来。
杜太妃冷笑一声,“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
李太妃大喝一声,“谁敢!”
这两个字一出,还真没人敢把她关起来了。眼见着太上皇气若游丝,要是太上皇死了,这位保不齐就真的是太后娘娘了。
杜太妃气结,“都是聋子不成,本宫的话也没人听了?”
李太妃毫不相让,“我说杜姐姐,你这太后还没挣到手呢,真把自己当太后了。”
两个太妃吵了起来,就剩一口气吊着的太上皇反而没人管了。
最后还是旁边一位太妃道,“二位姐姐,还是先请太医来吧。”
李太妃点头,“把院判大人请过来。”
杜太妃立刻反驳,“光有一个人怎么能行,把吴太医也请来,陛下平日的平安脉就是他请的。”
李太妃同意了,一边出一个,省得扯皮。
两位太医来了后细心诊治,说法一致,太上皇年龄大了,忽然心火旺了,被冲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