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丞笑了笑,故意道:“好像……是有点?”
“呵,随你如何想。”林清羽神色自若,“陆乔松用床笫之事辱我,也辱了你;又想利用常泱毁我清誉,即便罪不至死,但他死了我会高兴,所以我便下手了——我想让自己高兴,就这么简单。”
他从未在旁人面前展露过自己和外表不一样的一面。他父母品性温良,不曾做过一件损人益己之事。嫁入侯府之前,他要么和父母在一起,要么和老师同窗一处,饱读圣贤之书,尚且能轻松压抑住自己的阴暗面。可一入侯门,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恶意便如破井般疯狂上涌,幸好他还有理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贸然动手是自寻死路。
直到陆晚丞说喜欢他做坏事,甚至鼓励,帮助他去作恶。
是陆晚丞把他纵成这样的,陆晚丞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下手太狠?
陆晚丞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林清羽心里一阵烦躁,他闭了闭眼,又道:“更何况,只要他谨遵医嘱,不去碰那些歌姬伶人,他也未必会死。”
陆晚丞终于低笑出声,轻叹道:“清羽,你不愧是……清羽。”
语气似赞赏,似兴奋,似入迷,微沉的嗓音让林清羽不由地胸口一松。
陆晚丞又道:“但是……”
林清羽稍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陆晚丞还敢有“但是”?
陆晚丞笑道:“但是你下次做坏事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啊。”
林清羽睁大了眼睛。
“我说过的,我喜欢看。”
“……”
林清羽垂下眼眸,微颤的长睫似在诉说着主人的心事。
“好吗?清羽。”
林清羽缓缓抬头,定眉定眼地看着陆晚丞,轻声道:“好。”
第21章
从这以后,陆晚丞关心起了青黛阁的动态,每日一问青黛阁。欢瞳从外头进来,还未开口,陆晚丞便捏着嗓子道:“少爷少君,青黛阁终于出事了!”
林清羽:“……”
欢瞳一脸茫然:“啥?”
陆晚丞笑道:“我猜你待会要这么说,我在学你说话呢。”
林清羽当场拆台:“首先,欢瞳不会称我为‘少君’,你要学也学的像点;其次,助兴之药想要伤到人的根本,非一日之功。”林清羽不免狐疑,“你怎比我还着急。”
“咳,那不是养病太无聊了嘛。总是咳嗽,我都睡不着。”
陆晚丞近来确实没睡好,眼下都多了一片青色。
林清羽想了想,问欢瞳:“你有何事?”
“哦哦,”欢瞳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险些忘了正事,“张管事来了。”
林清羽道:“让他进来。”
张世全此次前来,和两人说了件怪事。侯府的各项产业中,开在城里头的酒楼商铺和乡下的别庄各占一半。别庄靠天吃饭,一个旱灾涝灾下来,能让其大半年颗粒无收。今年年初,徐州就一直在闹旱灾,奇怪的,徐州几个庄子的收入不减反增。账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粮食也确是送进了侯府的仓库,着实让人不解。
欢瞳见张世全面露担忧,不懂就问:“收成是多了,又不是少了,这不是喜事吗。”
张世全道:“只怕这些钱银来路不明,若是什么黑钱,一旦被发现,整个侯府都要被牵连。”
林清羽余光瞟见软塌上的陆晚丞。倚榻的贵公子病中依旧悠然自得,半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张世全问:“少君,此事可要派人去查?”
林清羽心中一动,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必了,反正钱没少,懒得管。”
陆晚丞的眼睛睁全了,林清羽仿佛还看到他耳朵竖起来,不免觉得好笑。
张世全迟疑道:“少君,我认为此事马虎不得,最好还是查一查。”
“再说吧。”林清羽起身道,“我有点累了,回房小憩片刻,你们自便。”
林清羽一走,留下一个爱操心的管事和一条咸鱼面面相觑。
众所周知,小侯爷一向淡然处世,超尘脱俗,家事无论大小,他从不过问。他们这些管事,只须听少君的命令即可。如今少君说不查,虽然他不赞同此等做法,也只能听命行事。
张世全叹了口气:“小侯爷,我先退下了。”
“慢着。”陆晚丞沉声道,“徐州的事要查,而且必须你亲自去查。我怀疑……”陆晚丞一顿,“事不宜迟,你尽快出发。”
张世全入侯府后,小侯爷只给他下过一道命令,便是让他为少君分忧,此后再无其他。小侯爷突然管起了事,惊讶之余下意识道:“可是少君说……”
“少君都累了,判断失误也难免的。”陆晚丞一副不情不愿的口吻,“我就勉强再为他的遗产操次心。”
张世全不敢耽搁,次日便动身前往徐州别庄。林清羽得知后,看陆晚丞的心情微妙了起来。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做可不做,陆晚丞看得比谁都清楚。但他就是懒得动,就是想躺平。等到该做之事实在没人帮他做了,他才会挣扎地强迫自己去做。
陆晚丞曾经说他厌学却能考头名,当时他只当陆晚丞在放屁,现在……他信了。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林清羽在浴房待了半日,轻薄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极是难受。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尚可,便让欢瞳去推陆晚丞过来。
陆晚丞懒归懒,却很注重个人洁净,身子好时夏日每日都要沐浴。林清羽担心他受凉,让他两日一洗,他还不乐意,还要闹。好在侯府是大户人家,下人伺候得周到,林清羽被他闹烦了,便由他去了。
林清羽往浴桶里洒下药粉,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头也不回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