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女儿,他不想理会。但陆念桃到底是个姑娘,当着下人的面,给点面子也无妨。
林清羽轻一点头,淡道:“陆二小姐。”
陆念桃微笑道:“大嫂唤我念桃便是。说来惭愧,念桃一直想去蓝风阁探望大哥大嫂,可惜大哥尚在病中,似不愿被旁人打扰。今日总算有了机会会面,大嫂果然如下人所说的一般——‘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陆二小姐不必如此唤我大嫂。”
“可……你就是我的大嫂呀。”陆念桃想了想,“或者,我唤你林哥哥?”
这两个称呼都让他膈应。林清羽稍作犹豫,决定两权相害取其轻:“那你还是唤大嫂罢。”
陆念桃柔声道:“是。”她看见林清羽身后的药材,问:“大嫂这是在晒药?”
“嗯。”
陆念桃心中一动:“莫非,是给大哥晒的?”
这些药都是他父亲方子上的药材。药方配制极其艰难,每样药材均有严苛的要求,从配药到成药,至少需要月余。他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配药,不过是练手罢了。当然,药成之后让陆晚丞帮他试试药也不是不行。
林清羽没有应声,陆念桃便当他是默认。“大哥的身体自小由张大夫看顾,吃什么药用什么药,均是张大夫说了算。”
林清羽耐心耗尽:“你想说什么。”
“大嫂别误会!”陆念桃似有几分惶恐,“我知道大嫂是关心大哥,想让他的身子快些好起来。只是大哥的身子金贵非常,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的。即便大嫂出生医药名门,若想对大哥用药,还是先同张大夫说一声为好。”
欢瞳不快道:“二小姐,我家少爷既得老爷真传,又在外拜得神医为师。论医术,那个什么张大夫未必如他……”
林清羽隐隐觉得不对,出言打断:“欢瞳。”
欢瞳悻悻地闭上了嘴。林清羽又道:“这药不是为小侯爷晒的,二小姐多虑了。”
“不是为大哥?那是……”
“时辰不早了。”林清羽置若罔闻,“欢瞳,收拾一下,回蓝风阁。”
林清羽回到蓝风阁时,陆晚丞的新宠八哥已经学会了叫人。陆晚丞拎着它在林清羽身边晃悠,一人一鸟一口一个林大夫,叫得林清羽想给他们下毒。
林清羽威胁道:“你再用你的鸟来烦我,我就杀了它炖汤喝。”
“凶巴巴的林大夫。”陆晚丞将鸟笼交给花露,示意她拎出去。“你这么凶,等我死了,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
林清羽冷冷道:“这就不用小侯爷操心了。我一定会娶得良人,清明时携妻带子,去给小侯爷上坟。”
陆晚丞笑道:“那你记得多给我烧点纸钱,我怕我在下面不够钱花。”
“一定。”
约定完上坟烧纸一事,林清羽说起正事,将自己在园中偶遇陆念桃一事告知陆晚丞。“陆念桃几次三番想见你,都被你以各种理由推脱。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是同你说过么,我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桌上放着林清羽刚晒好的药材,陆晚丞瞧着新鲜,手欠地抓了一把,被林清羽一掌打得嗷嗷叫:“这又是‘天象’告诉你的?”
“是啊,”陆晚丞吹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天象说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不要理她。”
林清羽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有一天——
林清羽看着睡死过去的枕边人,叹气:果然被压头发了。
第9章
到婆婆那晨昏定省,别说是在高门大户,即便是在小门小户也是儿媳妇每日应做的事。林清羽极其反感,但为了不给梁氏留下可以拿捏的把柄,不得不每日去梁氏那做做样子。
以往梁氏同他也说不了什么,妇人之间的话题他从不回应,梁氏拿他没办法,往往是问几句陆晚丞的情况便准他回蓝风阁。
今日一早,林清羽踏入正堂,看到端坐在主位的梁氏,就知她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梁氏让人上了两盏新茶,边品边道:“清羽,你嫁入侯府也有段时日了。”
林清羽没有接话。梁氏等了片刻,又道:“你可知,身为正妻,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清羽淡道:“不知。”
“头等大事,当然是为夫君生儿育女。然而……”梁氏叹了口气,极为惋惜的样子。
林清羽心中冷笑:“这个我做不到。夫人大可让小侯爷休了我,娶一个能做到的良妻。”
梁氏大概是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被顶撞了也不恼,反而笑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晚丞的福星,晚丞这辈子都是离不开你的。”
梁氏说完,打量着林清羽的脸色,见其不为所动,方敛了敛容,正色道:“所谓‘相夫教子’,你‘教子’暂时做不到,那就只能学着‘相夫’。你是侯府的少君,也该学一学如何打理府中事物,好为晚丞分忧。”
“替小侯爷分忧?”林清羽笑了声,“敢问夫人小侯爷有什么忧?是画眉鸟不会唱歌了,还是八哥不会叫人了。又或者……是他的病情?”
如林清羽猜测的那般,听到“病情”二字,梁氏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晚丞的病情自有张大夫看顾。”
“若我没记错,侯爷曾经嘱咐过我看顾小侯爷的身子。当时,夫人也在场。”
“确、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林清羽轻一颔首:“那夫人说完了么。”
梁氏十指渐渐攥紧,嘴里却笑道:“早在你嫁进来之前,我就听媒人说过,太医院院判之子不但生了一副一等一的相貌,更是天资聪颖,才华出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者多劳,你如此聪慧,兼顾家事和晚丞的身子肯定不是什么难事——来人。”
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正是一月前被罚去做苦差的刘嬷嬷。刘嬷嬷呈上几本厚厚的账本,道:“请少君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