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明是暗,自己是梦是醒,薛汲颜分不清楚。她只觉得头脑昏沉沉,身体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上不来也下不去。
身后似乎被人推了一下,薛汲颜飘到一个红木雕花的窗外,里面一个女子立在凳上,梁上飘下一条三尺白布,在尾端结结实实打了个结。下面一个丫环伏在地上哭道:“姨娘!大小姐!你再想想,再想想。”
女子转过脸来,笑了一下:“没有路了,还有什么可想呢。”薛汲颜心中大惊,这是大姐姐呀,她撑着窗沿想进去,却怎么也抓不住。薛沁颜将脖子套进结里,蹬掉了小凳子。
薛汲颜眼睁睁看着端庄秀丽的大姐姐停止了挣扎,双眼向外突出,慢慢吐出了舌头。空荡荡的房间里,大姐姐孤零零地吊着,房梁吱呀吱呀地响,洇墨呜呜咽咽地哭。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远了。
漂荡中,她看到二姐姐跪在地上,父亲朝她怒吼:“你嫁罢,你嫁给了他,就永远不要回来了,薛家没有你这个女儿!”
薛汲颜急得想使力,不防撞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察觉,拉住刚从屋里出来的产婆,道:“怎么样,瑤瑛生了么,孩子呢!”
产婆道:“大少爷,少夫人这一胎实在是太凶险了。对不住,老奴们尽力了,大少爷节哀顺变。”
大哥脸色剧变,推开产婆往屋里冲去,产婆在身后叫道:“大公子,不能进去啊,里面太,太污秽了。”
门被推开,漫天的血腥气铺面而来,床上的女子大睁着眼,已是没了气息。床上鲜血洇开,淋淋漓漓流了一地。地上的血盆里,是一个青紫的婴儿。薛汲颜颤抖着捂住嘴,再看时,房间却变了模样,床上之人换成了谢夫人。
谢夫人一向梳得光滑平整的发髻散乱开来,咳得撕心裂肺。谢妈妈不住地给她顺气。谢夫人喘了一会儿,道:“姝姝儿的事,母亲怎么说。”
谢妈妈道:“老夫人说,会照顾好三姑娘。”
“你不要哄我,我要听真话。”
谢妈妈顿了一下,道:“老夫人,老夫人说,这都是三小姐的命。”
“好,好,你们不为我的姝姝儿讨公道,我自己去!”谢夫人挣扎着下床,却被谢妈妈死死抱住,薛汲颜想去抱住母亲,手却虚空地穿过她的身体,她一次次地尝试,又一次次地落空。谢夫人在一阵剧烈的喘息之后终于背过气去,瞳仁渐渐涣散。
薛汲颜扑在母亲身上,眼里滴滴答答留下泪来,她抬手抹了一下,却发现,满手都是鲜红刺目的血。
“啊!”薛汲颜从窒息的心痛中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值夜的流樱本就睡得浅,听到叫声忙披了衣服进来,吹亮火折子点蜡烛,微弱的光亮映着床帐中小小的身影。
“三姑娘,做噩梦了?”
掀起帐子,流樱吓了一跳,三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抖得厉害,头发都湿透了。
“我的姑娘,这可是生病了?”流樱走出去,敲了敲飞鸢和飘絮的房门:“飞鸢,飘絮快起来。”
飞鸢飘絮一边穿着衣裳,一边开门道:“流樱姐姐。”
“飞鸢去请大夫,飘絮去烧壶热水来。”
飘絮闻言点了灯笼去打水,飞鸢跟着流樱进屋道:“姑娘怎么了?”
流樱道:“怕是魇着了,又着了凉,头发都湿了。”
飞鸢道:“那么明日去不成广文楼了?”
“流樱,什么时辰了。”一只瓷白的手将帐子挂起来。
“才到卯时。”
“我没事,不用看大夫。”薛汲颜此时已恢复了平静,道:“洗把脸换身衣裳就好了。”
薛汲颜才把湿衣服换下,吴妈妈也过来了,忧心忡忡道:“姑娘怎么近来总是做噩梦,还是找大夫来罢。这叫我怎么放心回乡下。”
吴妈妈年纪大了,乡下儿子想要接她回乡养老,谢夫人已经同意了,最迟下个月吴妈妈就会离开薛府。薛汲颜没有阻拦,因为她知道,吴妈妈晚年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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