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心情真不是很好,不,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好。今天东子的出现,将他接下来的计划全部打乱,本来已经胜券在握的他,第一次开始重视起了东子,没想到,这份重视来的这么早,但,这能让付家盛退缩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付家盛为了这次能一举吃掉棚户区,几乎倾囊出击,连多年积攒的老婆本都拿了出去,包括许久不出俗世的金银铜铁三老。可现在想想金银铜铁四老,他仿佛脸上挨了一巴掌,还火辣辣的疼,今天他的面子全都丢光了!虽然来的都是地方上的小头头儿,那些大的话事人都没有出席,可这些小头头聚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就这么被东子的雷霆一击给唬住了,不用付家盛说,也知道他们接下来的选择,绝对是静观其变,坐山观虎斗,谁赢了就唯谁是从,想指望从他们的身上分出一杯羹,从目前的形式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
“滚!都滚蛋!”付家盛突然暴怒,越想越气,想起今晚东子带给他的耻辱,让他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威信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时间连怀中的可人也无心临幸,一把推开他们,回了家。
家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东子杀了自己大舅子,那可是自己丈母娘唯一的儿子,愤怒之余,葬礼自然也要办的轰轰烈烈。所以媳妇早在几天前就带着孩子回了老家,入土为安,魂归故乡。这是老一辈人的普遍看法。媳妇走之前,他还拍着胸脯表示,不出一个月,一定让东子身首异处,拿他的鲜血来祭奠大舅子。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命运就给他开了如此一个大玩笑。
躺在床上,灯都关掉。付家盛早年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与自己媳妇是同村,父亲是个木匠,母亲腿脚不好,一直没有什么稳定且正式的工作,靠给人家编框勉强贴补家用。付家盛是家里老三,上头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本来就过得紧巴巴的日子,在老五出生尘埃落定后,就注定了。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他狠过、凶过、怀疑过、痛苦过、被人追了两条街拿刀砍过、第一次随大哥去收账看着那家妻儿无辜的眼神,他的良心也遭受过谴责……一切的一切,虽坎坷颠簸,也踏着鲜血昧着良心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到了今天。人老了,就爱生出许多有的没的回忆。付家盛就是如此,可自己才刚过三十五岁,难道真的就老了吗?
“付老大,你好兴致。”
“!!!!!谁!?!?!”付家盛大惊,连想都没想,从枕头下面掏出了一把枪,那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虽说现在已经不是杀一人得天下的时代了,可这么多年从风雨来滚来,自家仇人无数,最主要利益的共同体也是多如牛毛,错综复杂。如果真的有一条脉络出现问题,他也讨不到什么好,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付老大,刚刚一别,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你是……?”既然这个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到自己家,而不触发自己花大价钱组来的警报系统,并且在第一时间并没有击杀自己,那证明他不是冲着自己的命来的,应该是有某种诉求。想到这儿,他也冷静下来,毕竟,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所以他初始的紧张渐渐消失。在自己的地头,无论何时,自己才是主人,主动权要时刻掌握在自己手上!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想通这点,付家盛也释然了,他走下床,点燃了一支烟,两腮鼓得狠狠的,如注水的皮囊,然后猛地坍陷,从鼻孔中带出了几秒不浓的烟雾,嘴自然的张开,也带了少许烟雾混入到房间中,他双眼微眯,似一个操纵机器的老手,精准且熟练的完成了整套动作。
“杀你。”
“哼,我知道,你既然来这里没有第一时间干掉我,就证明你不想杀我,既然这样,何不亮出你的獠牙,摊牌吧,我看看能否接受,还有,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告诉我,谁雇你来的?如果可能,我出三倍价钱,杀了他!”
“我不得不说。”站在付家盛面前的男子脸很生,付家盛回忆半天,终于确定这个人他没见过,那就更谈不上与人家结仇,那只剩一种可能:这个人是受雇而来,肯定背后还有人,这种人,在他看来,最好掌控,双方并没有不死不休的死结,一切都在一个利字上,那就简单,他付家盛别的没有,这么多年占据西城区,他身后的资产多如牛毛,钱对他来说,确实早已经是个数字。听来得瑟,却真实。
“你很有想象力和自信,不过,我觉得你真的是老了,连形势都搞不清,你怎么确定我不是来要你命的?就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干掉你?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把你家里这套src系统放在眼里,不单单如此,还有距离你家门外不足三百米的那个地方,那有你的暗哨吧,大概里面,嗯……我想想啊,七八个好手,当然,好手两个字我是替你说的,你一定认为他们是你最大的依仗之一,不错,据我所知,他们确实为你付老大抵挡了数次进攻,但今天,你难道没有想到为什么我堂而皇之进入到你的豪宅,他们却并未发出警报吗?”
付家盛的后背慢慢被打湿,确实,如果真按此人所说,人家不是不想要他的命,而是在体验乐趣,没错,一种乐趣,一种猫捉耗子的乐趣,玩弄于股掌间,只为了心中的那一丝恶趣味,而且在顷刻间就能让耗子覆灭。
“好了,既然付老大要死,我也让你死个明白,今天晚上,我们俩刚刚见过,而且付老大应该对我恨之入骨!”
“嗯?”今晚,这又是付家盛不愿意提起的,是他一生的耻辱。现在这个人又提起来,足以让他暂时忘记死亡的恐惧,而转换为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