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以后了,入眼那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褥、白色的天花板……
他揉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冷静了足足有三四十秒,才回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败了,败得很彻底。这些年在社会上风花雪月,也让他得意的忘掉了许多应该记住的东西,回想起来,自己只不过是个小混混,说好听点,只是比别的混混过的稍好一些罢了,可他呢,却失去了本心,以前的自己是连过冬的乞丐都会生出怜悯之心的人,现在他自觉得地位高了、财富多了,把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了。
“哎。”张译长叹口气,那从鼻翼处传来的阵阵剧痛仿佛时刻在提醒他一般,那场战斗自己有多可笑。
门毫无征兆的推开了,又是那个男孩,那个可能改变自己一身生活轨迹的男孩。
他笑眯眯的走进来,旁人也许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阳光的学生呢。不过张译知道,他肯定不单单是学生。
“张先生,别来无恙。”东子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大咧咧的看着张译。
“东先生,我输了,我知道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要打要杀我随你便,出来混的,我懂规矩,可我希望你放我们家方宇一条生路。”
“方宇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进来吧!”
方宇眼皮耷拉着,好像处在半睡半醒之中,他四肢无力,两条胳膊搭在了旁边两人的肩膀上,他的双腿已经弯曲到了地板上,与地板形成了一个将近三十度的夹角。
“方宇!方宇!你怎么了!?”张译大惊,方宇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给他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他害怕,自己家这棵唯一的独苗要是就这么被拦腰砍断了,那……
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了。
“放心,张先生,我这个人就是个普通市民,打打人,吓唬吓唬人还好,可不会杀人的,再说,我要是杀了你外甥,你觉得我还会把他带过来让你看吗?我没这么冷血。”
“你他娘的还不冷血,还是个普通市民?谁信啊!”当然,这些话张译只是在内心狂骂几句,可不敢张嘴就说。
“那我在这儿就谢过东先生了,等我的伤一好,我就带着我外甥登门向你和路大哥赔礼道歉。”
江湖上就是这样,能者位高,以前张译发达的时候,路遥还是个普通百姓,他连正眼瞧都不想瞧路遥一眼,商人逐利,路遥的身上,张译看不到任何的既定利益,所以他很果断的放弃了曾经的友情,忘记了曾经孩童时期,打闹间许下的豪言壮语。
可现在呢,路遥跟上了东子,东子以碾杀的姿态秒掉了自己,路遥那个曾经在心里给自己当秘书都不配的位置已经撼动,变成了路哥。
所以现在的孩子在家娇惯的可以,看了点这种题材的电影就浑身热血,再加上处在叛逆期,就准备走向社会,离开校园去干一番大事业,但想当老大,在家唯我独尊惯了的他们,又岂会那么轻易的低下骄傲的头颅去任人鞭策呢?
所以好好学习,在最年轻的自己多多充实自己,才是当下青少年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东子是个例外,他是个怪胎。
“道歉就免了吧,你外甥打断了路遥的双手,我加倍已经向他讨了回来,这不,我算准了日子,医生说你今天准醒,我就今天把你外甥四肢废掉了,你醒了,正好可以照顾他。”
“你……!”毕竟是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了,张译的养气功夫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把到嘴边那些肮脏不堪的语言都硬生生的停在了喉头,因极度的气愤他那张本来大病未愈的惨白色的脸竟然在一瞬间变了色,像一个刚蒸熟的螃蟹一样,红彤彤的。
“张先生,不要生气,我最近实在是事情太多了,没工夫陪你俩玩,我只是废了你外甥的四肢,现在医学条件这么发达,你带他去看看医生,做做手术,恢复成正常人我想应该不难吧,你应该谢谢我才是。”
张译吞咽了好几口吐沫,声音大的在这间病房中能听的一清二楚,他现在只能用这招将小腹中喷涌上来的怒火给强行压住。
东子站起身来,整了整坐皱的上衣,他靠近张译被层层包裹的鼻子,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在他耳边缓缓说道:“不过,张先生,你外甥归你外甥,咱们俩的帐还没算呢。”
在一件事情就搞得你怒火攻心的时候,你可以在遇见多一些类似的事情,他会提高你的耐心和好脾气。
现在的张译显然就已经修炼到这种地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那耀眼的红慢慢褪去:“你想怎么样?”
东子站直身子,没理会他,走出了房间,再拉开门那一刹那,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你的店,三天之内搬空,我的人会去交接。”
张译瘫软在床上,脚边是还已经昏迷的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