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案前坐下以后,一个仆人赶快送来一杯烫热的药酒。这是用皇帝赐他的玉露春酒泡上等高丽参,他近来每天清早和午睡起来都喝一杯。他喝过之后,略微感到精神好了一些,便翻开案上的标注着“急密”二字的卷宗,开始批阅文书,而仆人为他端来一碗燕窝汤。他首先看见的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一封文书,不觉心中一烦。他不想打开,放在一边,另外拿起别的。批阅了几封军情文书之后,他头昏,略作休息,喝了半碗燕窝汤,向左良玉的文书上看了一眼,仍不想看,继续批阅别的文书。又过片刻,他又停下来,略作休息,将燕窝汤吃完。他想,是他出川前檄令左良玉赴襄阳一带去“追剿”献忠,目前“追剿”军事情况如何,他需要知道。这么想了想,他便拆开左良玉的紧急机密文书。左良玉除向他简单地报告“追剿”情况之外,却着重用挖苦的语气指出他一年多来指挥失当,铸成大错。他勉强看完,出了一身大汗,哇的一声将刚才吃的燕窝汤吐了出来。他明白,左良玉必是断定他难免皇帝治罪,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挖苦他,指责他,将军事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他叹口气,恨恨地骂道:“可恶!”无力地倒在圈椅的靠背上。
立刻跑进来两个仆人,一个清扫地上脏东西,一个端来温开水请他漱口,又问他是否请医生进来。他摇摇头,问道:“刚才是谁在院中说话?”
仆人回答:“是驸马爷来了。”
“驸马爷?哪个驸马爷?”杨嗣昌猛地打了个机灵,突然想起了一个几乎被他忘掉的人——叶秋风,“快请进来!”
叶天进来了。当然,他还带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蒙面女人。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陈圆圆,一年多过去,她几乎都和叶天形影不离,因为叶天每次出门基本上都要带着她。因为叶天想带着她走出迷茫。
一年多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陈圆圆终于是有了自己的主见,当然,也变得更加冷淡了,一天到晚可以不说一句话。
一进门叶天便瞧见那要死不活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说道:“哟,杨阁老这是怎么了,国事操劳都累成这个样子了。”
杨嗣昌苦笑一声,命人给二人捎座,待到二人坐下,他长叹了一口气道:“叶将军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老夫这次可真的是走到绝路上了,如今唯有叶将军能够助老夫一臂之力了。”
叶天笑笑,说道:“叶某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两万的秋风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那些反贼的进攻,先不说张献忠在襄阳城召集的三万兵马,洛阳那边还有李自成的十万大军呢,我那两万军队,也就能塞塞牙缝。”
顿了一顿,叶天又道:“况且皇上给叶某下的指令是让我带兵肃清两湖流域的水贼,对于我来说,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至于剿灭反贼的事,皇上不是教给杨阁老你了么?”
叶天说话的语气还算平和,因为他担心自己语气重了把这老家伙一下子给气死了,到时候若是朝廷把害死杨嗣昌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那可就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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