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是个非常骄傲自负的人,一向对杨嗣昌代皇帝筹划的用兵方略很瞧不起。由于他没有能够像洪承畴那样受到郊劳和召见,对杨嗣昌更加不满。
可是此刻皇上的语气如此不善,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传庭胆战心惊,其他官僚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向孙传庭打量了片刻之后,崇祯怒容满面,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孙传庭,朕前一阵子命你前往陕西协助洪承畴剿办流贼,三年来虽然颇有成效,但巨贼李自成及刘宗敏等并未拿获,遗患无穷。去年冬天潼关南原之战,你接连传来捷报,均言闯逆全军覆灭,尸积如山。却欺饰战绩,殊属可恨!朕现在问你:闯逆现在何处?”
皇上的震怒和责问,孙传庭完全没有料到,简直像冷不防当头挨一闷棍。尽管他的性格十分倔强,也不由得轰然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灰白,四肢微微战栗。他鼓着勇气回答道:“微臣之前上奏闯贼全军覆灭,确实是实情,不敢有丝毫欺瞒,有总督洪承畴可证。”
“强辩!”崇祯把御案一拍,又问:“你不仅没有将闯贼拿获,连其重要党羽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动、李岩等一并漏网。你奏疏中说‘逆贼全军覆灭,非俘即亡’,不是欺瞒又是什么?”
孙传庭竭力保持镇定,回答道:“微臣在陛下面前,怎敢强辩?去年冬天十月,臣与洪总督亲赴潼关,麾兵围剿,设下陷阱以待贼。经一天一夜奋战,确实将逆贼全军击溃,死伤遍野,弃甲如山。闯贼及其重要党羽虽未就擒,但想来多半死于乱军之中。后因臣连夜率师勤王,没有找获巨贼死尸,上慰陛下之忧,下释京师臣民之疑,实为一大恨事。”
“你知不知道逆贼渠魁均已漏网?”崇祯冷声说道。
孙传庭回答道:“臣率兵到了山西以后,闻有零星余贼逃入商洛山中。为了斩草除根,免除后患,臣当即一面奏闻陛下,一面派副将贺人龙带兵折回潼关,向商洛山中认真搜剿。至于说渠贼均己漏网,臣实不知。”
“哼哼,你还在做梦!”崇祯从御案上拿起来几份奏疏和塘报,扔给孙传庭,愤愤地说道:“你看看,这就是你潼关大捷的结果!”
听说李自成等确已“漏网”,又看见皇上扔下几份文书,孙传庭又一阵心惊胆战。他手指战栗地捡起文书,捧在手中,匆匆地浏览一下“引黄”,心中完全明白。他把一叠文书恭敬地递给立在一旁的太监,然后向皇上叩头说道:“臣自勤王以来,虽然日夜奔波于畿辅与山东各地,无暇多探听余贼情况,但有的塘报,臣也都见到了。以愚臣看来,倘若逆闯确实漏网,很可能不在崤函山中,而是在商洛山中。那一股进扰潼关与焚烧灵宝城关的残寇不过是假借闯贼旗号而已,决非闯贼本人。倘若朝廷大军舍商洛而不顾,集中兵力于崤函山中,恐怕上当不浅。”
崇祯道:“你怎么知道在崤函山中的不是闯贼本人?”
孙传庭回答:“闯贼倘若未死,定必潜伏起来,待机而动,决不会在这种时候,养息尚且时间不足,决计不会打出逆贼大旗,故意惹动朝廷大军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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