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人阵列后面乱起来时,庞统已经看出,自家乱了的乌桓人并非是在做故,而是真正的用命拼杀。
两支不同的乌桓大军相互拼杀,若非他们果真达到了为夺城池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境界,否则断然不会真刀真枪的将自家人给杀翻在地。
仅仅从这一点,庞统就判断出,自蹋顿阵后作乱的,必定是一支真心反对蹋顿的队伍。
他没有想到的只是,突然向蹋顿发难的,竟然会是楼班。
虽说与楼班相见的机会并没有几次,庞统对他却还是有那么点印象。
楼班为人谨慎,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点,他断然不会选择与蹋顿为敌。
眼看着吕布将楼班带到城内,庞统之所以没有下令阻止,为的便是想从楼班的口中听到他因何突然向蹋顿发难的理由。
见楼班上了城头,庞统并没有等他主动走上来,已是先招呼了他一声。
双手负于身后,凝望着楼班,庞统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说道:“楼班王子方才是好一场厮杀,直看得某也是心惊肉跳!”
不晓得庞统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心情还很是忐忑的楼班舔了舔嘴唇,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他说道:“不瞒丞相,我之所以如此做,只因顾念到乌桓苍生,不忍眼看乌桓老幼生灵涂炭!”
凝视着他,庞统的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容,向他问了一句:“楼班王子因何有此一说。蹋顿麾下十万大军,而我军镇守襄平的,不过区区万余人!两军相差十倍,我军岂有击破蹋顿,进军乌桓的可能?”
“早先周仓将军曾引领兵马进入乌桓境内,为的是防止贼人借道乌桓,向大汉发难!”放下抱起的双拳,楼班直起腰对庞统说道:“汉军威武,我是亲眼所见!虽说眼下襄平只有万余汉军,可皇帝陛下一旦下旨大军北进,在汉军面前,我乌桓大军几无还手之力!身为乌桓王子,我又如何可坐视那蹋顿胡来?”
楼班毫不隐晦,直接作出了乌桓大军和汉军的比较,处处抬高汉军,而并不宣扬乌桓战力,让庞统听了,也是不由的点了点头。
“不瞒楼班王子!”朝他微微点了两下头,庞统那张丑出了个性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对他说道:“文长将军领兵离去,乃是陛下下旨,要我军步兵撤走。假若某料想的不错,陛下必定算定蹋顿会对辽东动手,等的便是这一日!”
听了庞统的这些话,楼班只觉着后脊梁上冷汗呼呼直冒。
幸而他没有追随蹋顿与汉军厮杀,假若果真如庞统所说,大汉皇帝必定已是在辽东做好了部署,乌桓人根本没有半点获胜的希望。
面朝庞统站着,楼班没有吭声也没敢吭声。
“楼班王子有何打算?”走到他的面前,庞统凝视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向他问了一句。
被庞统这么一问,楼班反倒是被问的愣住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茫然的反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某打算向陛下上书,推举楼班王子为乌桓单于!”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庞统对楼班说道:“至于那蹋顿,敢于攻伐我大汉疆土,此人必定不可久留!只是不晓得,楼班王子可有与我等一同讨伐蹋顿之心?”
乌桓单于,向来都是世袭。
楼班乃是乌桓王丘力居的儿子,若非蹋顿趁他年幼抢了单于之位,如今的乌桓单于本应是他才对。
即便大汉皇帝不册封他为乌桓单于,这位置也必定是他的。
只不过单于之位若由大汉皇帝册封,乌桓在大汉的地位,与以往便是十分不同。
虽说更像是个属国,可依附于大汉的羽翼之下,乌桓存留的时日才会更加长久。
心内了然庞统此举对他和对乌桓的意义,楼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抱拳躬身向庞统深深行了个大礼说道:“丞相若愿成全,我当效死为大汉尽忠!”
微微笑着,庞统伸手托着楼班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对他说道:“楼班王子既有此心,这乌桓单于之位,便属王子无疑!”
被庞统扶了起来,凝视着他,楼班的眸子里闪烁着强烈的感激。
庞统接纳了他,并且应允上书皇帝,请求册封他为乌桓大单于,无疑是给他也是给乌桓人留下了一条活路!
自这一刻,楼班更是确信,他突然自背后向蹋顿发难,这一着是没有走错!
楼班进了襄平城,庞统亲口许诺会向刘辩上书,将大单于之位册封给他,在他和汉军两面夹击下败北的蹋顿,此时却是满心的烦闷。
十万大军兵临襄平城下,攻破襄平不过是时日而已。
他万万没想到,楼班竟然会连同难楼苏仆延突然向他发起了进攻,而那几路随军出征的各路大王,竟是在一旁按兵不动,直到他兵败撤走,才尾随在后面,一路撤了下来。
有心向那几路大王问罪,蹋顿却有不敢太过造次,毕竟眼下双方力量已是有了不小的变化,他虽然在兵力上还占据着优势,优势却已是不如早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