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吭声,刘辩跨步走向最近的一个帐篷。
越走近这顶帐篷,浓烈的恶臭越是刺鼻。
当他们快要走到帐篷外的时候,两个守在帐外的秦军赶忙取来了遮掩口鼻的雪白麻布呈递了上来。
跟在刘辩身后的众人都没有去接麻布,一个个全都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看了一眼那两个秦军兵士递上来的麻布,刘辩朝他们摆了摆手,没有吭声,跨步走向帐帘。
他没有伸手去拿麻布,后面跟着的众人自是不敢去拿,一个个强忍着恶臭,随着他走到帐篷前。
外面的恶臭虽然难闻,毕竟弥漫出来的只是少部分气味,而且由于有着风儿的吹拂,很快便会消散。
帐篷内的气味,与帐外的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刚掀开帐帘,刘辩就险些被迎面扑来的恶臭给熏个跟头。
皱了皱眉头,他朝后偏了下脑袋,这才扭头向帐内看去。
并不算很大的帐篷里,挤着三二十个浑身污秽的妇人和孩童,这些妇人与孩童身上虽是盖着秦军援助的铺盖,可长久没有洗浴的他们,浑身还都是散发着浓烈的臭味。
除了躺着的妇人和孩童,帐内还有两名口鼻上蒙着雪白麻布的秦军兵士。
那两个秦军原本是分别在喂食着眼前的病患,听得有人掀开帐帘,才扭头朝帐帘处看了一眼。
见进入帐内的是刘辩,两个秦军兵士连忙把手中的陶碗放下,转身站了起来,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
朝他们摆了摆手,刘辩跨步走到那两个正接受着喂食的孩童近前。
两个看起来体力像是恢复了一些的孩童,正睁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刘辩。
由于冻饿连天,他们浑身都只剩下皮包骨头,脸颊上也是没有半两肉,就连头骨的轮廓,都能清晰的看到。
“怎样?”蹲到一个孩童跟前,刘辩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向帐内的两个秦军问了一句。
“回禀殿下,早间抬出去两个!”抱拳躬身,一个兵士对刘辩说道:“怕是还会有些人撑不下去!”
“他俩呢?”看着刚才接受秦军喂食的两个孩童,刘辩又追问了一句。
“体力已是恢复了一些,明日当可沐浴,更换营帐!”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那兵士应道:“送来的人之中,多半是能救活,只是也有些着实是送的晚了!”
点了点头,刘辩没再吭声,只是抚摸着面前孩童瘦小的脑袋,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悲悯。
青州军将士把家眷带在身边,无疑是要好生照料他们。
可参战的青州军却是没有想到,当他们战败之后,他们遗留下来的家眷,陷入嵩山与轩辕关之间,向西进不得,向东退不得,只能逗留在这附近。
而嵩山与轩辕关之间,作为两军厮杀的战场,许多村落早已是人去村空。
逃难的乡民为求活命,自是会将粮食带上,村子里哪还会有存粮?
即便是有一些,也是难以养活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
而且这些人都是妇孺,寒冬与早春之间,他们即便是想上山狩猎,也是找寻不到野物,更不用说那些到了春夏会漫山遍野的野果。
时机不对,命运多舛,才造就了他们如今的苦难。
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发,刘辩扭头朝帐内躺着的二三十人看了一眼。
这些人身上的衣衫早就被秦军兵士们给剥了个精光,他们早先穿的衣衫,已然是被焚烧。
一具具光溜溜的躯体躺在新发的铺盖中,多少给他们保持了些温度。
躺在帐篷内的大多数人都是醒着,他们睁着眼睛,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眸子死死的凝视着帐篷的顶端,也不晓得心内都在想些什么。
“好生照料,能救活多少,便救活多少!”环顾了一圈帐内躺着的人们,刘辩对那两个秦军兵士说道:“他们无有亲人,且又是妇孺之身,养好了身子,也是难以找寻生存之道。日后大秦便是他们的家,你等便是他们的亲人!要像照料家中亲属一般,用心体恤!”
“诺!”两个在帐内喂食的秦军,得了刘辩这句吩咐,齐齐抱拳应了一声。
他们和刘辩都没有留意到,就在刘辩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些仰面躺着的人们,眸子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