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不到,将军府门前已经聚集了四百多人,在军卒的指点下,他们排成长列。
费玮是榜首,自然站在第一位,其后便是董允,以此类推,士子们很自觉地以名次排位。
轮到二十五名的时候,忽然有人低声说道:“这不是糜氏的糜良呢,他怎么也选中了”。
“笨,糜氏可是将军的姻亲,又掌握着朝廷的钱袋子,糜良在此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话虽如此,可是,商贾之家焉能登堂入室,位居高位?”
此时,不知何人喝斥一声,道:“住口,若无商贾,钱粮如何流通?布匹、酒肉如何运作?他们交赋纳税,也是我大汉子民,有何不妥?”
士子还想反驳,可是,不远处传来一声锣响,打消了他所有的怒气。
出门迎接的是沮授,他行了一礼,环顾左右,道:“诸位,且随我入府!”
士子回了一礼,紧随其后。
李贤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李贤究竟是何模样,却少有人知道。
从一介盐丁青云直上,直到今日,李贤身上有挥之不去的传奇色彩,如今,终于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一众士子都觉得心痒难耐。
不多时,身着紫袍的李贤快步踱出,隔着老远,他便作揖笑道:“诸位俱是我大汉栋梁,李某这厢有礼了”。
众人连道不敢,他们急忙回礼,口呼:“见过大将军!”
李贤微微颌首,嘴里道:“诸位能够通过遴选,脱颖而出,这说明你们都有过人的本领,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只要你们矜矜业业,修身养性,我李贤可以在此立誓,必会让你们尽施胸中抱负”。
这时候没有鼓掌的说法,碍于地位,士子们也不敢大声称赞,他们只是静静地聆听。
李贤又道:“此番遴选,五百人为官,大家的职位各不相同,有的人外放为官,有的人将留在府衙,无论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要记住,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一众士子哄然应诺,而费玮却沉寂在最后两句警言上面。
打了一巴掌,自然要给个甜枣,李贤训斥完毕之后,嘴里道:“八万名士子层层选拔,只有五百个优胜者,作为奖励,我已经为你们备好了高头大马,待会儿你们将骑马游街,接受万民庆贺,到了晚上,还有庆功宴,你们可以肆意享受今天,但是,翌日之后,你们便是我大汉官员,要对得起朝廷的俸禄!”
“喏!”
李贤所言振聋发聩,虽说,不少郡望子弟不以为然,可是,绝大多数士子深有感触。
今日之前,谁能够想到,做官也有那么多道理呢?
没多久,李贤的训斥便结束了,离开将军府,士子们享受到了终身难忘的荣光,他们骑在雄峻的大马上,享受着下邳城数十万百姓的热情欢呼。
新科士子呀,据说人人都是大汉官员!
些许怀春的少女丢出手帕、汗巾,指望着能够钓来金龟婿……
到了夜晚,士子们开怀畅饮,放浪形骸,很是快活。
只可惜,欢快的时光结束的太快,翌日,士子们便开始办理为官手续。
按照李贤的吩咐,新晋进士有一个月的探亲假,也有殷实的安家费。
一个月后,真正愿意为官的士子们需要签订一年的契约,也就是说,一年之内,他们需要待在官职所在的地方,不得擅动。
虽说此举引起诸多非议,可是,碍于李贤的强势,士子们很快也就不了了之了。
董允、费玮都没有回家,他们打算往青州一行,增长见闻。
毕竟,青州才是李贤的根基所在,据说,那里百姓路不拾遗,颇有古风,董允很是向往。
将军府,李贤正在接见张辽、高顺。
陈留城下,曹丕一场大水淹死了一万五千名精锐军卒,张辽、高顺所部兵马险些全军覆没。
事后,李贤虽未出言苛责,可是,张辽、高顺却觉得心中有愧。
若不是出了水淹三军的事情,陈留城早已经一战而下。
只要夺下陈留,兖州之地将尽入李贤之手。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一场大水改变了。
甫一见面,张辽便单膝着地:“使君,我等疏忽大意,以至损兵折将,误了大事,请使君责罚!”
高顺低头附和:“请使君责罚!”
李贤搀起二人,道:“兵无常势,谁能想到曹操会破釜沉舟,出此狠招?陈留之败,责任不在你们,是我操之过急了,完全忽略了曹操的想法,濮阳一丢,曹操已经无路可退,他作出这等事情,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是我大意了”。
“使君!”
张辽、高顺很是感动,他们没想到,都到了这时候,李贤依旧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就算是吕布吕温侯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明明损兵折将,可是,在李贤身上却感受不到半分怒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包容。
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必有大胸襟,如果说,之前张辽还有投机取巧的心思,那么,从一刻起,他对李贤已经有了敬服之心。
李贤确实没有生气,在他看来,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徐州兵多将广,即便损兵折将在李贤眼中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要张辽、高顺还在,精锐丢了还可以再练出来!
当然了,如果两位大将都折损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二位将军,你们觉得,关中如何攻取?”
张辽、高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张辽开口说道:“使君,关陇之地乃秦汉龙兴之地,此地民风彪悍,若要强行攻打,只怕犹未不易”。
李贤微微颌首,“嗯,关中是曹操最后的根基,他会誓死相守,这一点我心中有数”。
“既然使君心中有数,末将便直言了,自古以来关中三条道,一道走南阳郡,经武关道入关中,一道从武都郡出祁山到陇西,再沿渭水进入关中,另外一道就是由午道、褒斜道穿越终南山进入,三条道路各有优劣,如果大军进犯,武关道最为便捷,这里官道宽敞,便于行军,如今南阳已夺,正是入关的最佳时机”
“嗯,你接着说”
“出祁山进入天水郡,这条道路不可考虑,因为,此线太过遥远;褒斜山道也不利行军,所以,末将看来,余者皆不可取,唯有南阳入关方可一试!”
李贤笑着摇头,“你忘了一点,如果我从并州进军呢?”
张辽瞋目结舌,半晌之后方才说道:“使君奇思妙想,末将自叹不如,只是,如今马超、韩遂征战不休,若是我军进犯,西凉军横插一脚,又该如何是好?”
李贤胸有成竹,“无妨,我自有应对之策!”
“若是如此,并州也是一招妙棋,曹操必将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