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昭提了提缰绳,拽着坐骑向前迈了两步,举目眺望。只见东边的地平线上逐渐浮现一行旅队的身影,为首的是六、七名乘着高头大马的骑士。无论是骑士的着装,还是坐下马驹的配饰,无一不是透显着华贵。随着旅队越来越近,可以进一步看到所有马车尽皆是双乘华盖,就连赶车的车夫也都是神气十足。在车队后方,还跟着多达三十余人的杂役,大多是徒步跟行,有少数人负责看护着装载杂物的马车。
众祖家子弟纷纷打起精神,自觉的在土丘上列出阵型。他们虽不常见这般显赫的排场,但好歹是将门世家,该有的底气自然是少不了的。
片刻后,旅队总算慢慢悠悠来到土丘前。为首的几名骑士先行赶了上来,一个个昂首挺胸,似乎有意在与祖家子弟争一个高低。
“诸位可是徐无县祖老将军门下?”领头骑士三十出头,着装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多了一件黑色缎子披肩,迎风招展,颇显出三分威仪。从他刚强而又干练的嗓音倒是可以猜出,对方理应是行伍出身。
“在下祖昭,奉家祖之命在此迎接玄菟郡客人。还未请教阁下大名?”祖昭在马背上抱拳施礼,无论言语还是举止一应潇洒自若。
“哦?原来是祖大公子亲自来迎,实在客气。某乃玄菟郡太守别驾从事淳于沛,奉公孙太守大人之令护送家人到访徐无。”领头骑士仍然保持着高傲的态度,不过也露出几分对祖昭的礼貌之意。
“真是一路辛苦淳于大人了。”祖昭礼节性的笑道。
不一会儿,后方排在第一位的马车上传来动静,一名穿戴华衣的年长者在两名仆从搀扶下走出马车,步履缓慢的来到土丘上方。年长者年过五十,面色清黄,尽管尚有几分精气神,却仍挡不住岁月衰老的痕迹。
头领骑士淳于沛纵身跳下马,往回赶了两步去接应这位年长者。祖昭见状,已知这年长者必是公孙家有地位的人,十之八九也是此行的代表人,他随即也翻身下马。
“祖公子,这位是公孙太守的叔父。公孙太守由于公务缠身不得亲往,此行只得由叔长全权代表。”淳于沛向祖昭介绍道。
“祖公子有礼了,老朽公孙治。”老人用年迈的语气先行虚礼。
“晚辈见过公孙老先生。如此长途跋涉,让老先生颠簸劳顿了。”祖昭一边说着,一边以晚辈身份向公孙老人行了躬身礼。
“哪里哪里。昨日在令支县便听闻祖公子不久前击退胡贼的壮举,一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好不气魄,真真正正壮我大汉声威。巴不得尽早一睹少年英雄的仪容,今日祖公子亲自来迎,老朽岂能倍感荣幸。”公孙老人神采热情的说道。
“老先生言重了。如今晌午刚过,寒舍已备下宴席,还请老先生与诸位再辛苦几步。”祖昭谦虚的说道。他对这位公孙治老先生的热情感到很亲切,不过也没有太过于失本分,始终保持着一份礼节与距离。
“有劳祖公子引路了。”公孙老人连连点头。
祖昭跟着淳于沛一起送公孙老人返回马车,随即各自上马,引着公孙家旅队往县城去。
在返回县城的途中,众祖家子弟在前方带路,祖昭以东道主身份跟在公孙老人马车一侧。公孙老人索性挑起车帘子,隔着车窗时不时与祖昭说一些闲话,一会儿谈论弓马,一会儿又聊及经文,虽然话题跳换频繁,但祖昭仍能觉察到对方正是在为姻亲之事打探自己的底细。对于这些旁敲侧击的盘问,他没有做过的修饰,简略属实的做了回答。
除此之外,紧随在公孙老人马车后面的另外一辆马车也引起了祖昭的注意。他用眼角余光看到第二辆马车的车帘子经常挑起,有一个身影似乎在透过车窗偷窥。尽管这并非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公孙家是官宦名门,家属理应都是规规矩矩、遵守礼法才是,多少有些奇怪。
于是在到县城脚下时,他趁着队伍转向官道之际,特意看了一眼第二辆马车。透过刚刚掀起的车帘子,他看到车内坐着一个扎着头巾的少年,对方似乎有所发现,连忙又放下车帘子,因而没能看得太仔细。在接下来的路上,车帘子再也没有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