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眼下的重重情况表明,袁绍并没有把袁谭当回事,拒而不谈。
袁谭心中哀伤,不明所以,他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
但陶商的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
这当中的门道关键,他自然是知晓的,因为这就是他策划的。
陶商每回都确确实实的派遣使者前往邺城与袁绍商谈大事,但是每一次,在使者抵达邺城之前,陶商都会有意无意的让使者先想办法去联系上邺城的审配。
审配乃是袁尚的铁杆,他知道使者的来意,就等于是袁尚知晓使者的来意。
袁尚当然是希望袁谭客死他乡的,死的骨头渣子都别剩下最好。
于是,以袁尚和审配为首这一支人马便在当中添油加醋,从中作梗,一众文臣屡屡上谏言,表面眼下不是和陶商交换俘虏的良机,左右陶商也不敢杀袁谭云云……让袁绍对此事产生疑惑,踌躇不前。
另外还有曾被袁绍任命为负责与徐州方面沟通的许攸,也是不作为。
盖因陶商暗中拜托糜竺,通过糜家商号的路子贿赂许攸,让他延缓袁绍一方的谈判过程。
许攸虽然机变百出,却是个贪财的主,收钱拖延的活计,可谓正中他的下怀。
因此,变成了袁谭和逄纪在彭城滞留数月,河北人却是“不闻不问”。
袁谭失望了,伤心了,他甚至开始愤恨自己的这个家庭。
但是在袁谭被俘虏的这一段时间里,陶商却是没有松懈对他们的心理攻势。
袁谭的伤好了之后,陶商对待他,就犹如传说中曹操对待关羽一样,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吃穿用度绫罗绸缎,侍女安排的样样周到,丝毫无缺。
逄纪同为俘虏,也是自然而然的沾了光,两人这趟被俘虏,犹如度假一样,不但没遭罪。还胖了好几斤。
今日这顿入冬酒,亦是陶商张罗宴请袁谭的。
两人身上都披着毛皮大裘,煮着酒,吃着水果,畅所欲言的谈心。
“兄长,眼看着就要入秋了,按时间算算,你来我彭城也算是有百天往上了吧?”陶商直接称呼袁谭为兄长,显得关系很是亲密。
袁谭苦涩的一笑,无奈道:“转眼间已是三个月过……呵呵,这三个月,袁某着实是如坠梦中啊。”
陶商一挑眉,笑道:“怎么?兄长此言莫不是在挑小弟的不是?是小弟对你不好吗?”
袁谭苦涩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挑的不是你。”
他下话没有说,但是话中之意已经明朗……他是没有挑陶商的毛病,他挑的,是自己的家人。
“兄长何必如此,不用跟我外道,这里就是你的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我也算是一见如故,袁大将军若是果真不拿好处来换你,小弟年底之前,自将你放回去便是。”
袁谭一听,先是愣愣神,接着瞬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贤弟……不!太傅答应肯放我走?”
陶商点了点头,道:“兄长仔细思之,如今你在我的属地,进退前程皆由我一言而决,我完全没有必要骗你啊。”
袁谭使劲的点着头:“那是,那是。”
少时,却听袁谭又道:“那敢问太傅,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陶商笑着道:“因为我感觉兄长是个真英雄,也是最有资格将来去继承袁大将军基业的,以商度之,当今天下的年轻一辈中,夫英雄者,唯兄长与商也……袁尚那样的卑鄙小人,心如蛇蝎,乘个马车四个人能让他踹下来仨?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若是让他做我的对手,当真是不配!”
袁谭见陶商如此承认自己并贬斥袁尚,心中不由的感动。
此人真乃吾之知音也。
却见陶商微微一笑道:“不过兄长即使回去,翌日在交手的时候,胜利者依然还是陶某!我可以答应你,永远也不会杀害兄长你,只会在这徐州之地,为兄长设一坐,静侯兄长有朝一日能够来此长居。”
袁谭被陶商说的心潮澎湃,心中暗道此人诚不欺我!
袁谭亦是道:“翌日我据河北,也当在邺城为陶君设一坐,静侯陶君有朝一日往邺城长居……此生虽为敌,却绝不相害。”
陶商笑着伸出手指,对袁谭道:“来,拉钩。”
袁谭呆愣楞的看着陶商的小手指:“此乃何意也?”
陶商呵呵一笑,道:“此乃天底下最诚信的约定之誓,当世的君子都用这种方式订立誓言。”
袁谭恍然而悟,随即与陶商拉钩了,并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以后可得多读书,读好书,别弄得君子之间订立誓言需要拉钩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跟个傻子似的还得让人家教。
二人正说话间,裴钱来到了亭子外。
陶商起身走过去,却听裴钱低声道:“禀太傅,河北的使者许攸已经抵达了彭城,欲求见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