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皎与蔡琰同坐一车,看到她神色有些惊恐,却还是努力装作淡然的样子,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蔡琰的手背,一旁的成碧虽然也是惶惑不安的样子,却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
王越在马车前与这群人对峙,冷声问道:“来者何人?不知道这是孙家护送的车队吗?”
这一伙贼寇的头领笑道:“正是知道才特意追来,何况里面坐着的可不只是孙家的人吧。”
周皎微微一愣,心里暗暗猜测这群人究竟是什么人,听他话里的意思,不像是来谋财害命或是做其他的,可要说是孙坚的敌人,他们还特意提起了周家,实在是画蛇添足。可要说他们是来找周皎寻仇的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工夫,毕竟早在半个月前就有机会对他们下手了。
王越勃然大怒,道:“放肆!贼寇也敢逞凶!若是不想受死,那便速速离去!”
王越官至虎贲将军,深受桓灵二帝信任,身居高位,发起怒来威严无比,换作是平常人,恐怕早就被吓破了胆,可是这贼寇的首领却浑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哈哈哈——其他人我无所谓,但是车上坐着的人必须留下来!我还要留着他们回去复命!”
吕蒙被他猖狂的话语惹怒,刚想要出声咒骂他,已经被王越拦下。
王越冷眼看着他,道:“若是我不答应你呢?”
“不答应我?”那人目露凶光,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阴狠的味道。“那就把你们的命留下来吧!”
周皎听他气焰极为嚣张,话语间似乎对他们都很熟悉,想必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派他来的。
那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道:“兄弟们,上!”
周皎听到外面兵刃相接,内心也有些焦灼,她忍不住伸手要掀帘子,成碧急忙按下她的手,道:“小娘子不可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如何向夫人与大郎交代?”
她话音刚落,马车的车帘上忽然溅起一道血迹,不知道是敌是友,一时间成碧也不敢再说话了,坐在车中的三个女子都呆滞地看着那道血痕。
周皎神色坚决,道:“既然他们要带马车上的人回去复命,那就如他们所愿,能保一些人回去也好。”她压低声音,道:“成碧,之前阿兄教我马术,你也跟着学了几招,是不是?”
成碧点了点头,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周皎指了指马车笼头上束着的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道:“我记得咱们这辆车上有一些杂物,一会儿我将这辆马车点燃,前面的马察觉到火势必然会带着你们逃跑,到时候你就带着琰姐姐上马逃跑,我会支会阿蒙,让他护着你们安全离开。”
蔡琰心中不安,道:“那阿皎妹妹怎么办?还有景期公……”
周皎摇摇头,道:“我就是个没用的小孩子,外祖父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普通老头子,我们两个没什么价值,阿兄他们不是傻瓜,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自乱阵脚,所以你不必惊慌,只要给阿兄他们带到话就是了。”
外面的杀声愈大,成碧眼中已经有泪,她一边帮周皎佩刀,一边问道:“小娘子要奴为大郎带什么话?”
周皎沉默片刻,开口道:“转告伯符哥哥,袁公路不足与谋,尽早离去,吴四姓不可唐突,赏罚有度。还有阿兄和母亲,保重身体,千万不可向贼人妥协……”她攥紧手边孙策让她转交的木盒一角,指节泛白,最终,她打开那个木盒,看着里面放着的东西,忍不住微微一愣。
成碧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只是抽噎道:“是。”
蔡琰还要拦她,周皎已经将木盒中的东西收好,推开她的手,将火折子扔到后面的杂物中,看着火苗一点点变大,随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周皎刚刚将帘子放下,一支羽箭已经破空而来,她瞳孔微缩,迅速向旁边闪避,同时伸手抓住那支羽箭。
那一瞬间的反应快的周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周皎深吸了一口气,牟足劲喊道:“我们愿意同你们走!都给我停手!”
为首的人冲其他人摆摆手,一手捋着坐骑的鬃毛,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皎,道:“主人家终于出声了啊!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也不必死这么多人,怪可惜的。”说罢,他怜悯地扫视着倒在地上的护卫,话语间满是嘲讽之意。
周皎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最后对王越道:“舅父,不必再与他们纠缠了,因为这样的无赖小人伤了我们的人就不好了。”她的视线转向一旁受了轻伤的吕蒙,微微挑眉,不留痕迹地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阿蒙,这种人——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劫道的人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对于周皎的挑衅并不放在心上,未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吕蒙看到她的小动作,正有些不解,他顺着周皎指的方向一看,周皎所坐的马车后面突然开始冒起了滚滚浓烟,即使隔的尚远,那灼热的温度也格外明显。他不由惊慌喊道:“着火了!”
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集中在那辆马车上,先前与周皎对阵的人也是蓦地一惊,随即大声喊道:“快下来!”
反倒是身在马车上的周皎一脸从容不迫,让人一时间摸不清她到底要做什么。
火光越来越明亮,映照着周皎的脸也微微发红,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举起手中一直攥着的箭对准自己的脖颈,道:“既然如此,我周家的人也绝没有被人牵着脖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