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舱内的一张硬塌上,一床薄被盖了两人。
周瑜俯卧着,不理会那依然在自己光裸的背上肆意点火的手,只细细研究面前摊着的江防图。
“这里水路多曲,楼船进入只怕不便。若命公绩带些满载硝石的小舟摸进去……”
“这里的防守不会很严密。我们可率大军,从此突入。”孙瑜亦敛了目光,专注于图上。
“我们?”周瑜的眼神瞬了瞬。
孙瑜没理他,只是用还闲着的一只手轻轻勾勒出一条奇袭的路线。
“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周瑜的目光变得很锐利,食指轻轻点在了黄祖的中央大营处。
接着,任由身上的人,握着他的手,缓慢而又坚定的画了一个圈。
我们。
一如昔年。
直至楼船泊下,吕蒙方才看到周瑜从内舱走出。
只是……怎地似乎,步履有些不稳。
“子明。”
听见唤他,吕蒙立即大步过去,俯首听命。
“切莫怠慢了邓将军。”说罢,眼光向那刚被押下船一脸倒霉相的邓龙瞥了瞥——“只暗中仔细守着便是。”
“末将这就去办。”吕蒙抱拳一礼,便欲转身。
“等等。”周瑜皱了皱眉,忽然加了一句。
“中护军还有何吩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瑜的脸居然红了红。
“内舱的塌……太硬了些罢。”
“这……”吕蒙一脸疑惑——
“软榻是中护军当日吩咐撤掉的,说是舱中硬塌,不至使人睡的过沉,军机万变,还是浅眠的好。”
周瑜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回想自己何时说过。
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
“忘记了。”复又淡淡一笑——“还是,换成软榻吧。”
吕蒙只得低头领命。
“明白。”
目光追随那人,见他翻身上马,身姿都不太流畅了,想必是塌太硬,硌着了腰。
如此想来,真是自己太大意了。周瑜身体这几年本就不大好,怎么就忘了换榻这一节。
那床榻也委实该换换了。
吕蒙想起,刚才自己在甲板上的时候曾路过舱门。
许是风浪太大了。
那床榻一直在咯吱咯吱的响,声音大的,连波涛声都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