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公孙瓒与一旁的关靖同时一愣,又相顾互视了一眼,一时皆默。
“鲜卑年年入寇,中原大乱又起,汉室亡于旦夕之间,自不待言。恰如中平元年的我等,样子货而已。皇室能控制的兵马,财赋,人事就放在那里,与士族高门,地方郡望相比,已是太阿倒置,无力回天了。”
李轩轻声道,“汉室除了还剩个大义,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要匡扶汉室的人,不是不通实物的书呆子,就是外戚,宦官,那些攀附皇权的吸血蚂蟥。都是想狭天子以令诸侯。汉威丧尽,这样的汉室,不过冢中枯骨,拿把骨头当宝剑,真正的豪杰,谁怕一根骨剑?
我对必亡的东西,没什么好担心,好可惜的。汉室将亡,就让它死去,可汉不该亡啊。大汉不光是老刘家的,也是我的呀。亡汉室我没意见,可家里打成一团,让鲜卑等诸胡南下,把大汉亡了,我不同意。
可诸侯与诸胡,都不是讲道理的呀,论的都是刀兵钱粮的理,是强权下的公理,正义只在弓弩的射程之内啊。
我们的正义笼罩不到的地方,我们管不着,但将军时下与我北盟同处一片天。咱要都是正义的,应该遵循的是一个标准,讲的是一样的道理,是一家人才对嘛。还是将军以为,我北盟是不讲道理的?是不正义的?将军与我等,是一正一邪的?”
“这…”公孙瓒愕然,眼神纠结,怎么感觉让李轩一说,若他言北盟不讲道理,是邪,反像自己才是不讲道理,不正义的那个?
“仙帅亲至,所为何来,你我心知肚明。”
一旁的军师关靖不高兴了,“何必言语相欺。”
“士起说的对。”
李轩点头认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实际我也是自诩正义,正义是什么玩意,我也搞不清楚。但我却知道,中平元年时,将军力十,我只三分,若战则我败,于将军与我等来言,两害,对也不对?”
“对。”关靖点头。
“对在何处?”李轩又问。
“刘使州力五。”关靖又答,公孙瓒默然。
“时下我自夸北盟力十,小觑将军为三。”
李轩问,“可实?”
“小仙谦虚了。”公孙瓒闷闷道,眼神更郁闷。
“那刘使州力几呀?”李轩笑眯眯的问。
关靖眼神一缩,略有颓然:“此消彼长,怕是没变过,算其一力且多。”
“那便依士起所估,就是将军与使州联手,力且不足五。”
李轩又笑,“我以十攻五,可有胜算?我觉得是没有的,我宁可再等一年,待明年十比二之时,再攻。可我胆小,怕十比二会有反复,愿再等一年,待后年十力降一力之时,再与将军和刘使州的联军,公平决战。”
“唔…”关靖难受的哼唧一声,公孙瓒更是冷哼出声,心下却是越发无力。
“可将军两年前不攻我等,我等两年后为何要攻将军?”
李轩一摊手,无辜道,“既然咱两家两年前没打起来,照我说,两年后就别打了吧。我等兄弟感念将军当年抬手之恩,可时下北盟钱粮一丰吧,这天南海北的投机分子,就混进来了,队伍就越发不纯洁了。
为了军功,那是见树都想砍三刀,明明打的是乌丸,军内就是有人装看不见,把人扶余的村给烧了,杀良冒功。
时下军内这帮欺弱怕硬的兵痞,尚不敢轻捋将军虎须。可万一两年后,咱两家真成了十力比一力,轩真是怕战不战,不以我等兄弟的意志为转移啊。说不定都打起来了,我他妈才知道,又烧错村儿了。”
“李小仙呀李小仙。”
公孙瓒看着满脸无辜的李轩,气的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这威胁都能把黑锅朝下扔,他也真是服了,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竖子,莫是以为我公孙伯珪,是怕死之人么?”
“将军气魄不输我大哥,逸矜不输我二姐,疏犷不输我三哥。”
李轩笑嘻嘻的一拱手,“将军骄矜之人,想必是不缺宁死不屈的刚烈的,这点轩就不及,亦毫不怀疑将军刚烈。我不就是怕将军要求太高,我等满足不了,才虚言恫吓一下嘛,开个玩笑而已,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当真呢。”
“…唔?”
顾盼自雄的公孙瓒,与刚昂起头,做公鸡战斗状态的关靖,闻声就是气势一泄,脸现崩溃之色,都对面前不靠谱的家伙,没有任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