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冲一群伤兵打趣,“你们呀,就是做菜被菜咬了,是为伤难受,还是为厨艺难受,要看你们的追求。你们的追求就很好,没有为伤难受,追求的是护士。”
护士们方是一愣,就听到周围伤号一阵爆笑。
“我跟你们说啊,受伤是男子汉的勋章,证明你们离危险最近,逢战必先,没有退缩,就处在刀弓的杀伤范围,所以才会受战伤嘛。”
李轩笑呵呵道,“我们为什么可以战无不胜,从胜利走向胜利?因为你们呀,就是因为有你们站在前方,敢于先受伤,敢于先阵亡,就是被你们激励,你们身后的战友,才敢源源不断的跟上,你们就是全军的先锋,三军的表率呀。”
不少伤员腰板不知不觉直了起来,挺胸抬头,神情激动,眼眶发红。
“你们就是北方军的军旗呀,全军就是被你们指引,故而敢迎敌而上,勇往直前。”
李轩笑容依然和煦,“你们见过咱部队的旗,就因为破了,烂了,就倒下的么?擎旗的士兵已经阵亡,军旗依然屹立,为什么?因为擎旗手宁死,都不愿战友失去军旗的指引。”
说着,声音转冷,“失去了军旗的指引,一群狼就要放羊,你们就会回归本来的面目,流民,饥民,庶人,逃荒祈活的人。一群失去了军旗的人,还是军人么,只会是一群乌合,一团散沙。”
现场瞬时鸦雀无声,不少伤兵感动的热泪尚挂着,蓦然一股冷风过来,泪不敢擦。
“勇往直前,敢于先受伤的伤员,就是我们的军旗。你们既然打上过军旗的烙印,就没有擦去的余地,再破,再烂,还是我们的军旗。即便你们失去了双腿,恰如失去旗杆的军旗,军旗依然屹立,因为北方军的军人,失去了双腿,还有手臂。没有举不起的军旗,只有放弃自己的自己。”
李轩冷冷的看着面前一群被冻住了的伤兵,“你们一天没有脱下军装,就一天是军人。烈士至死都没有脱下军装,故而我们尊重他们的选择,遗体收敛入棺之时,都没有为他们脱下军装。烈士至死都没有让军旗倒下,故而他们倒下了,我们为他们披上军旗,把他们的灵牌竖起。
他们的眼睛是永远的闭上了,可他们是为我们闭的。不是为了我们,他们为什么都死了,还擎着旗,怕军旗倒下?不就是怕后面的战友,失去前方进攻梯队的方向么?他们至死,都恪尽职守,都依然在为我们全军指引进攻方向。
他们死了,为何我们还能见到他们呢?他们死后的样子,你们见过,我见过,很多人都见过,连咱们的小学生都见过。那我问问你们,他们有没有倒下啊,他们就算死了,有没有让军旗倒下呀?
那些永垂不朽的英雄,那些英灵殿中不灭的英灵,死了,肉都腐了,可依然在指引我们全军,勇往直前,奋勇杀敌。”
台阶上下前后雅雀无声,只有一群站的纹丝不动的伤员,与挂满脸庞的泪水,却无人敢擦。
“你们不要以为你们伤了残了,就有什么了不起。”
李轩站了起来,冲方才还一脸痞色,时下却恢复了军人模样的伤员,冷声道,“你们只是比我了不起,比我勇敢,可咱北方军啥时候专跟弱者比了?跟我比有意思么?受个伤就跟我装老粗,撒泼。少个胳膊就自怨自怜,无语凝噎。断条腿,我这还正找人给他研究义肢呢,他倒先想把自己弄死,那我给谁忙活呢?
打败了不愿受辱,把自己干死,我佩服。可打赢了,非要把自己干死,我他妈就迷糊了。可我开解不了你们呀,我没伤,没资格开解你们呀。
我只能尽我所能,争取找到更好的战场急救方法,更好的医院,更好的康复治疗,更好的伤残军人保障,更好的复原安置。
回头还会为你们补发三等战伤勋章,一朵荆棘上的血花。我们走过的路并不平坦,能走过来,多亏那些愿意为咱们开路,把自己的血,留在披荆斩棘路上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你们这些傻蛋。
勋章后有别针,平常可以挂在左上兜下方,让人知道,愿意为他们受伤的傻蛋,长什么傻样。穷的揭不开锅还能卖,勋章材质是金银铜的,受伤越多越光荣不敢说,起码受伤越多越值钱是真的。
我是能想着点你们,但我开解不了你们,能开解你们的是英灵殿里的烈士,是伤后归队的士兵,是伤残复原到地方,照样军旗不倒的复原军人。
眼睛耳朵胳膊腿儿丢了,那是找不回来的,精神丢了,心中的那杆军旗倒了,那不更亏了?就得把你们这帮歪瓜裂枣,多送到新兵营展览展览,让新兵想想加入北方军的后果。肯定得丢三落四,失魂落魄,想当兵,想清楚。”
伤号们又无声的笑了起来,对自己的自怜有,后悔或有,但对北方军的怨恨,是绝对没有的。
这个时代,没伤的兵都牲口一样,更别说伤了残了的兵了。
谁管?谁看一眼?
北方军管,北盟盖度假村,请看护看。
所以,对军队,即便是伤残退役的在乡军人,还是骄傲的以北方军自居,若被人说做北方军不值,才会惹得退伍兵勃然大怒。
就好像木匠刨木不小心削去了指头,不干木匠了,却有人说木匠低贱一样。
那是对前木匠曾经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