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双闻声苦了脸,肥脸抽搐,“俺真没余财啦。”
“小灶上月的账我看了下,消费最高的就是你,单白切鸡你就切了三十多只,一天一只大肥鸡呀。”
李轩一副你骗不了我的表情,“上回你就说家财全空了,又没见你出去抢谁,怎么又有入股毛纺之金了?”
“俺那是老婆本。”苏双嘟囔了一声,“娶老婆用的。”
“不用娶,回头抢个就是了,最好抢个大部落酋长闺女,会养驼套马放羊的最好。”
李轩诱惑道,“如此,你多赚一笔嫁妆不说,有此贤内助,下半辈子都吃用不愁。”
两人正扯淡间,刘备等人伴刘虞一行,走了过来。
“刘公。”
一见刘虞过来,苏双,张世平,李轩皆恭敬的行礼招呼。
此间空气不好,弥漫着一股牲口粪便的味道。
刘虞却不介意,与李轩等人酬应过后,反是好奇的踱步,四顾巡视了一圈。
边巡视边对随伴在侧的李轩发问。
李轩知无不言,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一行人谈谈笑笑,指点着一坨坨捏成扁饼,正在太阳下晾晒风干的马驼粪,都像是赏花一样。
“小仙似颇重数算。”
刘虞发现李轩回答他的问题时,很少弄什么虚头巴脑的仁义怜农,便是问及流民齐伍,编队捕渔,养猪放鸭,都时不时以数字回。
施政定策皆以数算为基,刘虞越听越惊讶:“这养猪放羊不用饲牧之术,用数?”
“数就是术呀。”
李轩是以教学生的态度,来解答刘虞的问题的,“小猪半年长二百斤,一年能长到三百斤,轩肯定半年就把猪宰了呀。因为同是半年畜饲之期,猪长到二百斤后,如再多养半年,等于少赚了一百斤猪肉呀。养猪,并不是把猪养的越大越好。”
顿了顿,又是一笑,“涿县一只鸡,三十二文,与一石栗米价相仿。放鸡崽自食草籽,四月始长成,重八斤。喂鸡崽食栗米,二月即长至八斤,耗栗米不过二十斤,鸡价却等同于一百二十斤的一石栗米。如此,轩自然会糟蹋粮食,拿来喂鸡。”
一旁的田畴双眼蓦然一亮,越听越是欣喜,原来使乡民脱贫之法,竟藏于简单的数算之中。
原来遮住他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缕烟,若是旁人让他拿金贵的粮食,用来喂鸡喂猪,他不破口大骂就是好的。
可让眼前之人几个数字一比,他马上就知道本族乡邻为何穷苦了。
不是不识数,是心与眼,皆被根深蒂固的观念遮住了。
原以为脱贫致富是登天之难,却没想过会简单到如此地步。
李轩寥寥数语,田畴求学之心,遽起。
便是刘虞不让他留,他也不舍得走了。
刘虞同样沉默了好一阵,半晌方摇头,苦笑:“怪不得皆言小仙邪,如此简单数算就可辨明的道理,偏偏养猪养鸡的小农,不会听小仙言呀。”
李轩听出了刘虞话中的轻蔑,没随着一起轻蔑,而是实话实话:“知道点简单的数学,方法,没什么大不了。一模一样的考卷,百人答题各不相同。
即便再过两千年,也不会有民智这种东西。智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可士大夫之所以是士大夫,不是会比庶民会养猪,而是会把养猪之法,授予民知。”
被暗斥了的刘虞,非但不怒,反是肃然。
李轩看到刘虞神情,心中同样升起了敬佩。
暗忖:刘虞果然是君子。
刘备与李轩等人,将北盟编组流民,殖产兴业之法,说予刘虞听,是希望其跟着学。
众人将田豫安插到刘虞身边,同样是为了随时,把北盟最新的齐民编户,殖产兴业等措施,同步传达,甚或说是教给刘虞。
之所以要这样,就是李轩曾对小叶子,祖昭,简承,范鲤几个孩子说的那个道理。
你的心有多大,你的天下就有多大。
你装的下,世界就是你的。
李轩不学将门,一个马槊用法都敝帚自珍,不把编民富农之法,固封在北盟之内。
因为那些将的心,是家门。他的心却不仅在北盟之内,还想要北盟之外的整个幽州。
教会刘虞,让其代为治理幽州,就是在增强未来的北盟实力。
养猪养鸡养鱼之法,他从未保密过什么,即便军中让母驼嗅幼驼绒的催奶之法,他也从未防过胡人驼工,没说过不许外传。
相反,他希望胡人驼工,把此法传予北方诸胡。
没有这个格局与自信,北方联盟有什么资格去吞并幽燕,掩有北方?
北方之主,从来就是气吞万里如虎。
谁吞谁,看的就是那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