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翼州,青州,徐州等地,粮不够。
粮食承载的极限都不足九成,那剩余的一成人口,无论是亡于饥荒,还是死于战祸,终会飞灰飘零。
投降都收不了,没粮,明年春播前降卒无法还田,收了谁养?养不了再乱?
为了不让乱子扩大,多余的人口只会被封在原地,损耗在原地。
当十人中要饿死一人的时候,十个人都不会想做被饿死的那人。
当十人去抢九份活命粮,就会把粮再朝下折,抛荒田继续增多。人再朝下死,人口再减。
只有人死的比粮减的快,到了粮比人多,余七人剩七份多活命粮,余四人剩四份多活命粮时,大乱才会趋向稳定。
至于让各州郡有粮的诸侯勋贵,士族门阀,豪族富户开仓放粮,那就是想当然了。
自家比邻家富的小民小户,愿舍钱粮与邻家贫户么?小民且善财难舍,让门阀豪族舍钱粮予难民?
乱世一临,豪族招兵保家,趁火打劫,起兵从龙还来不及,哪有功夫顾及不相干的人?能看到破家之忧,豪族或会输款给堵门鼓噪的黄巾,但不会理路旁求讨的可怜之民。
当意识到粮不抢不得时,本跪着求讨等赐的可怜之民,会越来越多的站起来,揭竿削矛,用命挣命,变为朝廷最可恨之人。
反贼!
按刘备的话说,这就不是百姓了,是不事生产,蝗虫一样的蛾贼。
无论是何原因,导致了种地之民,变成了蛾贼。总之,民已成蛾,要解决的是怎么把蛾变回乡民?怎么阻止民继续变蛾?
蝗灾一起,若不能阻,那趋势就直奔赤地千里,十室九空去了。
要阻断这一趋势,要么,从外州调一份以上的粮,入青徐翼等缺粮州。要么,调一支能镇压一人起的军队来,露头就压下去。
否则,这一趋势不可逆。
可大汉满共十三州,八州俱反,凉州河套粮仓都饥荒了,哪来的粮?
边军都抽调入司隶,保卫洛阳了,哪来的军?
李轩由此判断,这一趋势,起码三年之内,不可逆。
那么,大概率,幽州动乱在即。
连锁反应下,失去铜钱输入与生活必需品来源的幽州,流民涌入又必将呈逐月扩大之势,一旦粮食掉到了自给率以下,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凭什么不乱?
仅黄巾起事的不足三月间,北上幽州逃难的流民就高达十余万,尤为恐怖的是其中六至八万流民,是春末最后一月涌入的。
以如此恐怖的难民流入速度,今年一年,涌入幽州的流民,或达百万众。这都快幽州在册人口的一半了,那粮食还能够么?
没粮没钱,对内附的胡部赏赐就要断,胡部即便怨而不反,也不会出兵帮忙平叛了。
那等到州内嗷嗷待哺的流民,打算做点什么的时候,缺粮缺钱的边军与郡县兵,估计也饿的动不了,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趋势一出来,李轩立即向刘备等人告警。
时值负责打探刘虞阀阅生平的情报回传,李轩再次修正了阳光三叠浪的初始计划,并征求众人意见。
第一次修正,是由于简雍入彀,连带苏双,张世平皆入圈,随小团伙本钱扩大,相应作出的募兵规模与期限调整。
此次修正,是因为从刘虞家乡东海郯,传回的实地情报。
刘虞此人,以仁德著称,初任东海郡郯县户曹吏,再升郡官,后举孝廉,入洛阳任天子郎官,外放兖州东郡博平县令。
风评天性节俭,终日破衣草鞋,帽子破了都不换,饭食从无两个肉菜。据说得人心,深受百姓爱戴。
可惜,李轩最怕的就是成为只会被一笔带过,寥表慈悲的百姓。
他有笔自会表,会自己收风自己评,对风评没兴趣。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等评语,他是听不懂的。
他只是奇怪一个都做到郡官的大人了,怎么还举孝子贤孙的孝廉入中枢?这事换成范鲤他爹,会干么?
他就是要让人去实地亲眼看看,看看刘虞的家,看看刘虞的身边人,看看刘虞的朋友。
他要以他能看懂的东西,可以衡量的依据,作为可执行计划的变量填充。
他信的是数学,几何与逻辑运算。
不信曰出来的真理!
他自己就可以创造出无数可以对,也可以不对的真理。
“爱兵如子”与“慈不掌兵”一类毫无逻辑的真理,对他来讲屁也不是。
爱民如子?给他个官,他也爱。
自家的羊群,自家的财产,不爱才是想不开。
他不想刘虞爱他如子。
他爱刘虞如子!
老儿子穷成这德行,家里岂非揭不开锅?
若是这样,他这个慈父,就送温暖去。
他是一个爱官如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