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有小偷溜到陈寔家里,躲藏在屋梁上面,想趁机偷窃。
陈寔知道屋梁上面有人,并未喊人捉拿贼人,而是把子孙们叫到面前训示:“今后每个人都应该要努力上进,勿走上邪路。”
“作坏事的人并不是生来就坏,只是平常不学好,慢慢养成了坏习惯。本来也可以是正人君子却变成了小人,不要学梁上君子的行为!”
小偷听见之后感惭交并,下地叩头请罪。陈寔勉励他改恶向善,并赠丝绢布匹于屋梁上的盗贼。
后人常以‘陈寔遗盗’比喻义行善举,‘梁上君子’也成了小偷的代名词、雅号。
第一次党锢之祸的时候,陈寔被囚一年。遇赦得免以后,又被大将军窦武征辟为大将军府掾属,谋诛宦官。
不久,窦武反被宦官所杀,第二次党锢之祸陈寔又遭株连,丢官罢职。
然而只要朝中官位一旦有空缺,就有多位大臣联名举荐他。陈寔眼见宦官弄权,却是心灰意冷,婉言谢绝。
后来陈寔回到乡里,平心率物,品德冠绝当时,他的名声越来越重,为远近之宗师。颍川陈氏,这才步入士族之林。
他的两个儿子,亦是显赫一时。
其中陈纪是陈群父亲,曾任平原相、侍中、大鸿胪。这个陈纪,可不是袁术麾下的那个人。
陈谌乃是陈群的叔父,曾任司空掾。陈纪、陈谌的崛起,更是让颍川陈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豪门望族。
再加上陈氏与颍川荀氏有姻亲关系,与颍川钟氏亦是相交莫逆。这不由使得陈氏在颍川的地位,更加牢不可破。
而此时,陈群待在自己的房屋之内,看着手上的这封征辟文书,脸上却是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就在陈群纠结的时候,一个小厮敲了敲房门,说道:“少主人,老太公叫您过去呢。”
陈群闻言,急忙将那纸征辟文书收入怀中,前去面见陈纪。
陈纪如今六十有八,自从十年前其父陈寔去世以后,陈纪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特别是这两年,他几乎每日都呆在家中。
陈群非常担忧自己父亲的身体,时常伺候左右。他听闻陈纪叫他,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嘎吱!”
推开房门,陈群闻到了一股呛人的药味。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变色。
陈群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陈纪,轻唤了一声:“阿翁。”
陈纪坐了起来,慈祥的看着陈群,说道:“长文来了啊。”
“恩。”
陈群低头垂目,恭恭敬敬的待立一旁。
陈纪拍了拍床,对着陈群说道:“来,坐到床上来。”
看到陈群坐到床上,陈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陈纪三十七岁才有了陈群这个儿子,也可以算得上是老来得子,对于这个独子亦是非常看重。
“我听说,大将军陈文昭想要征辟你?”
陈群答道:“正是如此。”
陈纪道:“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往大将军帐下任职?”
犹豫了一下,陈群摇头道:“父母在,不远游。阿翁已经年迈,我只想伺候阿翁身旁。”
陈纪心中虽然高兴,脸上却是一虎,厉声说道:“糊涂啊,如今群雄并起,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你又如何能够一直蜗居在家中?”
“前番刘豫州征辟你,若非我再三相逼,恐怕你也不会应征吧。没想到出仕没多久,你就挂印而走。”
陈群也不争辩,只是低头不语。
叹了一口气,陈纪说道:“我知你心高气傲,想要寻一雄主辅佐。长文是否以为,大将军不是雄主?”
陈群说道:“大将军虽有雄主之风,奈何出身不好,曾经更是投奔过黄巾。我们陈氏乃颍川望族,我又岂能前去投奔大将军?”
“更何况,文若、公达也都在曹孟德帐下效命。我若投奔陈文昭,日后岂不会与两人为敌?”
陈纪却是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因为二荀在曹孟德处效命,你就不能投奔其他诸侯,这不是笑话么?”
“须知,哪怕是荀氏一族之中,也有人分别投奔了袁本初、曹孟德。只不过我们陈氏人丁单薄,没有办法广撒网罢了。”
说到这里,陈纪话锋一转,道:“对于大将军此人,文长有何看法?”
沉吟半晌,长文说道:“大将军起于微末,却在短短十几年来,打下了这么大的基业。如今麾下兵多将广,谋士如云,当真不可小觑。”
“大将军奉天子以征四方,更是占据大义。此次以数万大军,大破三十万袁军,天下之人莫不知大将军名声矣。”
陈纪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陈文昭乃是一方雄主,你还犹豫什么呢?”
陈群只是沉默不语,他对于陈旭的出身,多少还是有些心怀芥蒂。
好似看出了自己儿子心中所想,陈纪谓然一叹,反问道:“长文可知我陈氏的来源?”
陈群闻言一愣,当即有些羞愧地说道:“孩儿知错了,我陈氏也并非一直显赫,祖父年少时期,亦是家中贫困。”
“我不该因为大将军的出身,而对他抱有成见。”
他还以为,自己父亲提起祖父的事迹,是想要让他明白,出身不能决定,却可以改变。
正如当初的陈寔一样,他亦是出身卑微,最后却名满天下。使得颍川陈氏,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微微摇了摇头,陈纪从床上摸出了一本书。他对着这本书,脸上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才将这本书郑重的交给了陈群,说道:“长文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族谱也是时候交给你保管了。”
“族谱?”
陈群心中惊讶莫名。
区分一个家族是否底蕴过人,除了要看近三代是否有人出仕以外,族谱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判断。
对于那些传承久远的大家族来讲,他们的族谱甚至能够详细记载,几百年内家族的族人。
仅仅凭借一个族谱,就可以看出这个家族,祖上是否有人担任过大官,也可以显露出一个家族的底蕴。
而普通百姓家中,极少有人能够保留族谱。纵然有,也是保留在一个大宗族的族老手中。
陈寔出身不好的事情,长文早就知晓。在他的映像中,颍川陈氏不应该会有族谱才对。
趁机交出了族谱,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陈纪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打开看看吧。”
长文翻开族谱,第一页就写着:大汉开国丞相陈平。
“这,这怎么可能?”
陈纪轻笑两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
原来,陈氏因为陈平,在大汉开国之初显赫无比。陈平去世以后,先后有三代人世袭陈平的爵位。
然而,陈平当初虽然显赫,仇家也并不少。陈平后人即使世袭了陈平的爵位,陈氏仍旧渐渐没落。
陈平的重孙陈何接替侯位,在他为侯二十三年之时,为仇人陷害。而后以抢占他人妻子的罪行,被处以死刑,封国被废除。
自那以后,整个陈氏彻底没落。
没了封国的庞大陈氏,自然是分崩离析,族人纷纷迁徙往其余郡县。其中一支,正是颍川陈氏。
颍川陈氏历经数百年,虽然状况越来越差,却始终保留着族谱。但是他们不想辱没了先祖,这才一直隐瞒了祖先是陈平的事情。
只有每代的家主,才能保管族谱。这也是为什么,陈群不知道族谱的事情了。
看着震惊的陈群,陈纪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依照族谱来讲,陈文昭其实是你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