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但凡有人造反,一般都会聚集很多人马,若是每个士卒的家眷都要秋后算账,且不说这些士卒会拼死战斗,死不投降。
单说平定叛乱后牵连的人数,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黄巾起义号称百万,就算其中有些水分,但是把这些黄巾军的家眷算在一起,又何止数百万之众?
若是都要牵连,整个帝国都会陷入血色的恐怖之中。
在田丰看来,有了叛乱,固然要出兵平定。但更重要的,却是要查找叛乱的原因,尽快抚平叛乱对这个国家带来的伤害,而非一意杀戮。
皇甫嵩的所作所为,却是让田丰心中感到不满。
况且陈旭是张角的女婿,田丰与张角那是忘年之交。他不愿意看到这个老朋友死后,他的女婿也会死在这片战场上。
所以,他才一反常态,开口说话。
陈旭躬身向田丰施了一礼,说道:“先生说言,我自然知晓。想要用帐下的三千黄巾骑兵击败官兵,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陈旭猛然拔高了声音,他看着自己身旁的黄巾军,大声喊着,“大丈夫生于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等今日若是退缩,心中必定会对皇甫老贼产生惧意。若是日后再次碰到老贼,告诉我,你们还能不能鼓起勇气,与皇甫老贼决一死战?”
陈旭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刺进了在场黄巾士卒的心里。
是啊,若是今日黄巾军退缩了,就说明他们惧怕了。
一只心怀恐惧的军队,就失去了他的灵魂。没有了灵魂,就永远无法成为一支真正的雄师。
风吹过,树枝随风摇动,很多落叶掉了下来,落在了众人的头上、衣服上。
“兄弟们,不是我陈旭愿意以卵击石,而是我等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们现在不报下曲阳黄巾军的血仇,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躲进山中。那些被击溃,而流窜在各个地方的黄巾军,会如何看待我们?天下之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们?”
“前者会说:看,这就是大贤良师的女婿,这就是我们黄巾军最后的希望。他们面对官兵,胆怯了,退缩了。看来,我们黄巾军真的没有了希望。”
“当他们失去信仰的时候,他们就会变成山贼,变成流寇。”
“他们将不再是那些为了构建太平世界,而奋力拼搏的黄巾军,而会变成人人唾骂贼人。这个贼人,不是别人污蔑的,而是没有了希望以后,他们甘愿堕落的。”
“而后者,他们会指着下曲阳头颅筑成的景观,嘲笑地说道:黄巾军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皇甫将军的震慑下,只是一群东躲西藏的鼠辈。”
“如此,就连那些正在遭受压迫的百姓,他们也会心生胆怯,只敢默默忍受着官府的欺压。”
陈旭挥舞着自己手上的长剑,在虚空中用力劈砍了几次,大声说道:“将士们,我的兄弟们,相比起死亡,相比起轰轰烈烈的战死。”
“你们是愿意看着黄巾军被打上‘盗贼’、‘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的标签,默默忍受着所有人的嘲笑;还是愿意拿起手上的武器,用我们的行动,告诉天下的所有人:黄巾军的脊梁,永远是挺直的?”
“哪怕我们战死,哪怕我们倒下了,仍会有无数个我们再次站起来。”
“那个时候,他们会拿起手上简陋的武器,反抗着官府的压迫;他们会用自己的鲜血,为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们,杀出一个未来!”
“黄巾军的将士们,我亲爱的兄弟们。你们告诉我,大声地告诉我,你们是愿意做一个懦弱的,被人唾骂的软蛋,还是愿意拿起自己的武器,捍卫黄巾军的尊严?”
陈旭的话,如同响鼓一般,敲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很多士卒心中都激荡不已,不由自主地留下了眼泪。
听到渠帅的询问,黄巾士卒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回答着:“我们不怕死!”
“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杀掉皇甫老贼,为下曲阳的兄弟们报仇!”
……
陈旭看着激动的黄巾士卒,伸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他气沉丹田,猛然暴喝一声:“战!”
这道声音宛如炸雷一般,响彻大地。很多挂在树枝上,舍不得落下的树叶,也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掉落在地上。
“战!战!战!”
黄巾士卒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大声呐喊着。
吴凌更是趁机来到战鼓旁边,奋力地敲打着。
一时间,黄巾士卒们的求战之声,以及轰隆隆的战鼓之声,打破了薄落亭的平静。
那些时刻注视着黄巾军动向的官兵,听着喊声中那无与伦比的战意,都心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