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不敢怠慢,坐到张角躺着的床上。张角见陈旭走了过来,想要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陈旭见状,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张角剧烈咳嗽了几声,拿出一个手帕捂住嘴巴,咳嗽完毕以后,手帕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大贤良师,你身体没事吧?”陈旭见状,急忙问道。
他可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正关心他的身体。现在,他就要娶张玲为妻,以后就是张角的女婿,他如何会不担心自己丈人的身体。
张梁站在一旁,满脸悲色。
他默默取出另外一个手帕,递给张角。而后接过张角手上沾满鲜血的手帕,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盆子,盆子里面仍的全部是沾满鲜血的手帕。
陈旭见状,眼神一缩。
张角的身体,难道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记得历史上的张角是病死的,但是究竟是什么时候病死,他却记不清楚。
张角平复了一下心绪,拉住陈旭的手,温言说道:“我的身体,可能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大贤良师……”
陈旭刚要说什么,就被张角挥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只需倾听就行,不要插话。”
陈旭看着眼前老人说话如此艰难,不由鼻子一酸,他狠狠点了点头,不再插话。
“我知道,强行把玲儿许配给你,你心中肯定有些芥蒂。况且,我还这么着急的要让你们成亲。”
“但是,文昭啊,请满足一个将死之人,他最后的心愿吧!”
“你的矛盾论,你的黄巾必败论,虽然有些瑕疵,却是说的有理有据。我张角自认为并非一个庸才,如何看不透其中的奥秘?”
“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不是我高看自己,但我不真的知道,失去我的黄巾军,究竟还算不算是真正的黄巾。”
“黄巾军是我一手创建起来的,对于他们,我了解的比任何人都多,他们是顽强而又极度脆弱的。”
“我在时,他们的信仰没有崩溃,仍旧是一支可怕的队伍。但是,哪一天我不在了,失去信仰的黄巾军,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并不担心他们失去信仰,我所担心的是,失去信仰的他们,会不会成为盗匪、流寇,去四处劫掠,残害百姓。”
“我创建太平教,建立黄巾军,目的是为了让天下的贫穷百姓过上好日子,而非让他们面临无穷无尽的盗匪!”
张角有些激动,脸上也闪过一丝厉色。
直到这时,陈旭才惊骇的望着张角。此时,他似乎知道张角要做什么。
剧烈咳嗽了半晌,张角闭上了眼睛,两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
陈旭离开了张角的房屋,心中有些沉重。这时,他对于那个往常慈祥的大贤良师,居然到到一丝恐惧。他没有想到,张角居然会这么狠。
他不仅对别人狠,对于自己更狠。其实,陈旭当时只想质问张角:“为了虚无缥缈的名声,你这样做,值得么?”
值得么?绝对不值得!
别人不知道,身为穿越者的陈旭,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哪怕是冀州的黄巾军,全部轰轰烈烈的战死;哪怕张角活的时候,黄巾军对于百姓,的确是秋毫无犯。
但是,史书上对于黄巾军的记载,仍是不堪入目。
后人怎么看待这样一个组织?除了声势浩大、裹挟百姓、不堪一击以外,又留下了什么?
宛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军营之中,陈旭心中痛苦不已。张角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陈旭已经猜测到了。
不成功,便成仁。
张角完全没有为黄巾军的未来考虑过,不然以他的谋略,不难看出黄巾军必败的结局。若是他稍微谋划一下,冀州的十几万黄巾军,在历史上,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惨烈了。
第二日,大贤良师的女儿要出嫁了,黄巾军中喜气洋洋。
这场婚礼,可以说是仓促而又短暂的。
婚礼完毕,陈旭还来不及洞房,就要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以及自己的部曲,还有张角交给他的一万心腹亲信,带着他们离开冀州,前去他的泰山大本营。
陈旭带着这么多人离开,无疑在黄巾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很多黄巾军不理解,大贤良师为何会如此行事?
然而,出于对大贤良师的信任,却没有人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来。
张梁推开房门,看着自家兄长,他涩声问道:“兄长,文昭与玲儿他们已经离开。但是这样做,真的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