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后续,让郗小郎蓦地愣住,两颊的咬肌不自觉地僵硬。
他突然生出一分难以形容的惶恐。
发现不妙的郗侍中正想出声提醒,冷不防地接收到曹丕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
不过是十二岁少年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的后背布满冷汗。
只这么一瞬间的迟疑,郑平已逐字逐句、斩钉截铁地发出质问:
“郗郎君方才说——你从月门而入,看见湖边伏着一只干鹊?”
“湖边只有一处月门,石道两侧栽满茂盛的长春花。而月门通往湖岸的方向,朱槿与芦竹交错分布。”
“郗郎君出了月门,确实一眼便能看见我。”
“但以郗郎君所在的那个方位,如何能穿过葳蕤的草木,清楚地看到湖边有一只干鹊?甚至知道它的翅羽是否受伤?”
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郗小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他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张开嘴,半天发不出声响。
郑平见他的目光无措地飘向某个方向,立即挪动脚步,将颀长的身形挡在他与郗侍中之间,阻止两人目光交汇。
对上郗小郎越加惊慌的眼神,郑平倏然沉下脸,冷厉地喝道:
“衡不知何时得罪了郗郎君,竟使郗郎君欲撞我入湖。谋害不成,竟又生一计,颠倒黑白,为我罗织罪名,想致我于死地?”
“我没有……不是我……”郗小郎立即连声否认。但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话,问他“如何不是”,“怎么解释祢衡刚才的质疑”,他连半句辩白都说不出。
此情此状,就连房内懵懵懂懂的侍从都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异色。
郗虑面色几度变幻。眼见自己的儿子支支吾吾,已是“不打自招”,他飞速转过几个念头,冲到榻边,一巴掌抡了过去:
“逆子,自己失足落水,何故攀扯别人!”
这一先发制人,便是否认“故意推祢衡下水,反口污蔑”,只把罪名定在“不小心落水,却把过错推给祢衡”上。
若是郗小郎机敏点,卖个惨,说自己看错了,指不定还能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只留一个“鲁莽冲动”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