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刀躺下,尹双赤觉得这回运气还算不错。相比马被偷走的那天夜晚,简直是行大运。
陪思思小狗玩了半个时辰游戏,已到亥时。
夜幕漆黑,破庙无灯,只靠星星和月亮勉强照亮。
小孩子玩得精疲力竭,倒头就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陈落桐把他们两个揣进被褥里,往暖和的角落靠了靠,随后便也躺下来。
破庙只有这么几个床铺,可能是从村庄里面翻找出来的,一躺上去,下面的木片就嘎吱作响。
尹双赤躺在最远的床铺上,盯着庙宇屋顶,开始思考这两棵梧桐树和庙宇的关系。
借着月光,从瓦片的结构和破损边缘来看,这两棵树是穿透屋顶生长出去的,所以应该是先有庙宇再有树。可是这么大的梧桐树,又要长上几百年?难道说,这座破庙的年代比梧桐树还要久远?
最终也只是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罢了,方便入睡。
困意涌上眼皮。
手指突然触碰到一片冰凉。
“?!”尹双赤警觉地睁开双眼,瞬间坐起。
陈落桐半跪在身边,正伸手用指尖抚摸他怀中的刀。
“你不是,我”尹双赤连忙抱刀,抬臂将她的动作挡开。
“嘘。”陈落桐说。眼神往思思和小狗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又直直看向他。
看她的神情,似乎夜半三更爬到另一个人的床上摸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并且自己的反应并不应该这么激烈,而是应该闭上双目继续睡觉。
“?”尹双赤皱眉,不解地摇摇头。
陈落桐失望般微微垂下眼睛,双手抱住膝盖,回到沉默不语的状态。
她的脸上毫无困意。
“为什么?”尹双赤问。
陈落桐反问道:“这是什么刀?”
脑海还被困在她刚刚怪异的举动里。可是话语之间,却已经轻飘飘地过去了。
“没有名姓,一把普通的刀。”想了想,尹双赤还是递出来,“掌门说,即使锻造锤炼得再好,武器终究是武器,只有当它斩杀了佞臣邪祟,才配拥有名姓。”
陈落桐的眼神一动。
“可是到现在,也不过才斩杀过几个腐尸而已。”他低头,“跟着我这种人,想必也立不了什么大功。”
庙宇外的月亮在缓慢滑动。
“你去临京城,做什么?”陈落桐颔首,悄悄抬眼看着他。
尹双赤的头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从门派的山上下来这一路,他是自觉不应该透露太多师门的秘密的。可是掌门她一没说这趟行程究竟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二没像往常那样嘱咐自己务必保密。
最重要的是,在上一家驿站里歇脚的时候,店小二只问了两个问题,一是客官可是沉刀派弟子?二是客官可是要去临京城?
纷纷回答了是之后,驿站内就爆发出一阵欢呼:
“天降异象大衰国运,沉刀派终于要出手咯!”
然后留尹双赤一个人很尴尬地坐得笔直,脸上只得挂陪客笑容,连声说谢谢谢谢,其实也
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干脆利落啦
所以,这是一个自己不透露,天下人也都看得出来的秘密。
“你知道,临京城后面,是一座叫沸雪的雪山吗?”尹双赤问。
陈落桐有些费解地微微睁大眼睛。
“那你知道,传言鸢雪就是那沸雪山顶的巨树枯败而落下的叶片吗?”
她愣了片刻,更是摇摇头。
尹双赤很费解,这个传闻应该是天下皆知才对。
不过看看这片雪原破庙,传闻传不到这里,倒也不是怪事。
“总而言之,我得去那里看看。”他说。含糊了师门的目的和这把刀的用途。
“就是那种斩妖除魔的人吗?”陈落桐问。
“算、算是吧。但是师门里配得上这个名号的人更多,我只是个嗯,普通的人。”
尹双赤不知道现在究竟算作什么时间。陈落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她只是抱膝坐在自己身边。
胸腔闷紧,不知所措。他索性主动开口,不想再说自己的事情:“你又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因为鸢雪吗?”
陈落桐柔柔抬眼,不知所云:“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了。”
“那你遇见过腐尸吗?”
“捡思思小狗的时候遇见过,那是他们爹娘。被我用棍子敲死了。”
“说起来,我进来的时候就很好奇,你说这个庙宇供奉的究竟是谁啊,外面的神像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我不好奇,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