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罪臣在。”
“天降异象,鸢雪屠生。天下百姓无不延口残喘,如穷鸟触笼。而你却借招收奴仆为由, 将贫苦人家幸存孩童十六名带入府中, 割舌削颅, 放血炼药。”
说到这里, 宰相向那些孩童父母的方向抛去一眼。听到那两个词时,这些百姓无不闭目掩面, 痛苦至极。
随后, 他又把目光投回到罪臣的身上。
“罪无可赦, 按律当连诛九族,斩首示众。”
当刘起竟听到结论后的一系列动作和狡辩都还没开始,苏木辛突然抬起手:“斩首示众罪罚过轻,换一个。”
“?!”
宰相回过头,与苏木辛对上目光,微微挑起眉头,不过这只是转瞬即逝的动作。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五岁啊!连尸首都不剩,只有骨头渣了!”
“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割掉他的舌头!放掉他的血!”
“……”
坐在稍显宽大的主座上,苏木辛沉默地看着这些生父生母已经超出了朝堂礼法的怒火,像是默许一般,并未言语。
宰相闭目,再次颔首柔顺地向她行礼,转过身。
既然要换一个,那就换一个。
“吏部尚书刘起竟,罪无可赦,当连诛九族,放入烹锅烩成人炽,赐予孩童生父生母……”
他微微停顿,特地与罪臣对上双目,利光从中闪过,“分食。”
“!!!”
最后两个字一出,朝野一片哗然。
连那些孩童的父母都愣住了:“分………分食?”
罪臣刘起竟口溢鲜血,险些昏倒。
开国至今,还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沉重而怪异的罪罚处决。
但是对于这样的罪臣而言,为了炼制规避鸢雪之毒的丹药,将十六名无辜孩童带进府中,割掉舌头砍去脑袋放干血液,本就是超出了一切底线的死罪,无论怎样处决都不为过。
孩童们的父母也只是震惊,并没有觉得这样哪里不妥当。
处决是这样的,不代表他们真的要吃了眼前这人的肉,重要的是,他会被烈火活活烤死,再将尸体千刀万剐,以牲畜的方式。
苏木辛没说话。
朝野之中的一切目光都凝聚在朝下。
刘起竟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年迈的双手颤抖着朝宰相举起来:“饶命啊……饶命啊!郁相,郁相!你我………”
“带走。”宰相当即瞥向守军。
丝毫没有看向君主,两名守军一左一右将他桎梏住,胳膊一拧,顺着百官之间,硬生生从朝堂上拖了出去。
罪臣变得声嘶力竭,不管不顾,声音越飘越远:“什么鸢雪,什么鸢雪啊!郁沉!你就是狼子野心!你才是那个………”
他的声音逐渐远了。
宰相面不改色,回首看向苏木辛。
一旁的礼部尚书突然慌乱地拱手站出,苏木辛注意到,允了她:“万爱卿,你有什么想说的?”
吏部尚书看了一眼宰相,眼神一动,索性心有余悸地低下头:“……回吾君,郁相号令守军传离罪臣而不向君主请示,朝堂之上,这并不合礼法。”
仍谁都听得出来,这并不是她想说的话,更像是临时从边角里翻找出来的推辞,不痛不痒,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简直像闲言碎语。
百官支支吾吾,没有表示。
“是吗。”郁沉笑了笑,“多谢万尚书提醒,我稍后自会向吾君请罪。”
“呃………嗯。”礼部尚书这样回答,并且再次慌乱地站了回去。
君主仍是没说话。
苏木辛看着一列列的百官,眼神从郁沉身上一直飘到最后。
朝堂门口,顺着洁白的玉石阶梯,古老的宫殿接捧着大开大合的雪后初阳。
更远方,沸雪山的山峰高耸入云,撒布金光,一如有神之地。开国时,沸雪山的山腰曾埋葬了数万忠勇将士与江湖侠客。正是经历了那场战斗,临朝才扎下根基。
然而,就和传闻中的山顶巨树一样,无处不在腐烂、枯败、动摇。
对于沸雪山来说,这座临京城的宫殿,只不过脚下一颗石头。
朝堂静谧,但并非是惧怕先于君主开口。
苏木辛将卷宗一抛。
“散朝。”她说,“散朝吧。”
第三幕
寝宫。夜。
“吾君,郁相在殿外求见。”宫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