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昨晚没走火。”周金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他半夜就过来了,还有族里几个人。一夜都没有火星子。周李民昨晚还好好的,天亮前去喂鸡,好半天不吭声,他老婆拿着灯去看,发现人在鸡窝前都烧焦了。”
周金年纪轻好奇,刚才一头撞进去看,只见周李民被白布盖起来的尸体,露出一双黑漆漆干硬的脚,像炭火一样,恐怖得很。
“这就奇了,既然没有起火的痕迹,人怎么会被烧死的?难道是自燃?”王小明说。
周金还没回答,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人就朝他们走过来:“阿金,你们快点回去,不能在这里了。”
周金说:“我老头呢?”
“要开祠堂。”中年人说:“下午就把周李民抬起来,你们都不能出来。”
周金脸色也严肃起来:“怎么开祠堂?周李民他……”
“你不要管。”中年人不耐烦地把他们赶走了:“你们几个,今天就要走。”
他指王小明四人:“红灯村明天封路了,今天赶紧出去。”
“为什么?”周金也追问。
中年人却没有回答,转身就走了。
这时村长老婆也找来了,说要帮他们收拾东西,和周金一起送他们出去。
周金是个很要脸面,讲义气的小青年,看到自己妈这么直白地下逐客令,也犟起来,拉着王小明不给走。
他们正巴不得呢,叶寻做出被周金拉着的为难样子,和声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因为做白事吗?”叶寻说:“有忌讳是应该的。”
他们分析得对,虽然红灯村不见得欢迎他们,也有写隐晦之处,但其实村民大多是普通农民,心里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村长老婆为难了一阵子,说这不是普通白事,赶客也是为他们好。
“要是人好好的没有了,哪个会赶人呢,只是周李民……不祥。”村长老婆压低声音说。
“怎么不详?”陆小鲁大咧咧地说:“阿婶,我们是讲科学的,不信那个。”
村长老婆不说话,一直押着周金把他们送出村口,才缓了口气:“你们不问这么多,那些事不好。”
周金说:“我是红灯村人,怎么你和老头也不跟我说?村里人死了的,哪里要开祠堂?”
村长老婆打了个哆嗦:“你不懂。”
周金说:“那你讲啊,不然我们这样多失礼的。”
村长老婆送他们走出村,慢慢才讲开:红灯村的人出生很容易生病,生了病的人样子奇怪,也容易养不活,所以很少出得门。
周金不屑地说:“这个我也知道,那些怪胎脾气也怪得很,不见人。”
即便周金生长在红灯村里,但一是那些‘怪胎’极少出门,因为相貌恐怖,也不愿见人,所以像周金这样的年轻人,一起住了二十多年都不太见得到,只有一些心软的老人,知道哪家有这样的人。
家里有这种人的人家,也不愿意接受议论,所以长久以来,家里有‘怪胎’的人家,把那人锁在家里,一辈子不见人的也有。
“周李民又不是那些人,就算是,也不是开祠堂。”周金说:“那些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王小明有点惊讶。
他一直以为周金对红灯村的畸形人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周金分明是知情的——也许他不知道致畸的原因,但他确实知道自己生长的村子,有‘第二类人’的存在。
而且,他管他们叫‘那些东西’。
周金的态度,也许说明了红灯村一部分村民的态度。
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却默认他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