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申屠冺……杜丹一時不知如何下筆。她對申屠冺的感情很複雜。他臉長得像她前夫,性子氣質卻是迴異,但神奇的是,這兩人在某種程度上,讓她產生了相同的依賴感。
譚永旭清靜如水,無條件地當她的後盾,替她照顧家裡。申屠冺話少,卻老是想方設法擠到她面前,沒什麼要緊事,只是看著她笑,與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可他那眼裡唯她,掏出心肺的態度,卻是最為難得。
年歲漸長,便知道「交心」之難。申屠冺的純粹讓她極為放鬆,不必顧慮其他。
……想想好像兩人間都是家常,沒要緊事。可多少明白他工作不同尋常,杜丹除去一些閒聊,同樣寫了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等話。
最後是錢清貴了。
和申屠冺不同,要與錢清貴交待的事,杜丹隨隨便便都能寫上萬言書。實在這位太讓人操心。
錢清貴纖細又敏感,這樣的熊孩子溝通起來無疑相當費力,且他又烈性子。杜丹真怕自己有個意外他也會想不開。
三爺性子,和他講空泛的大道理是沒用的。說什麼你還有大好人生,好好過活,他只會當放屁。只能給他安任務,給他目標,讓他有事做,然後祈禱在時間沖刷下逐漸淡掉一切。
杜丹埋首桌前,煞有介事,振筆疾書。
過程幾度停筆,吃些東西,拉著丫環閒嗑牙。
相府丫環素質高,口風緊,套不出太多有用消息。但對現在被關在宅子裡,閒到要長草的杜丹來說,就是自言自語都聊勝於無了。
「今日似又比昨兒熱了。」
「百好覺得差不多呢。」杜丹一開口,身旁伺候的丫環立即笑著應了。
「欸,近來筍子、瓜類不知出量如何?七八日前我往太田那兒去,聽農家說就要能收,想來也是這些時日市場能見著人賣。」
「晚些多喜去廚房問問何大娘再回給小姐知道。」
「來府幾日,瞧來瞧去都是兵爺護院,丫環沒見幾個,陽剛氣未免太重。」杜丹說到這兒,突然意識到──相府丫環好似不多?
她忽然問:「百好妳幾歲入的府?」
「稟小姐,百好是家生子,爹娘在國公府幹活。」被點名的丫環恭敬答道。
「多喜呢?」
「稟小姐,多喜也是家生子。」
「難不成相府丫環全是家生子?」杜丹好奇。她前陣子還老是煩心丫環之事,對丫環的話題很感興趣。
百好和多喜互看一眼,歪了腦袋。
「似是家生子多。」
「小廝倒有後來入府的。」
兩人不敢說的是,相爺不愛給丫環伺候,府裡丫環不只全是知根底的家生子,數量還少得可憐。
閒嗑了會兒牙,杜丹轉移陣地,到院裡涼亭吹風賞景兼看書。
盛暑,院裡百花爭妍,粉蝶飛舞,一派欣欣向榮。
注意到院裡有丫環在花圃旁擺弄東西,她不解地問:「那是在做什麼?」
「稟小姐,這兩日蟲子多了不少,得弄些驅蟲的藥草。」百好道。
天熱蟲多,杜丹點頭,低頭看書。
暑風熱烘烘的,亭內蔭涼,倒也適怡。杜丹看了會兒書,睡意跟著襲來。這才要中午,強提精神讓自己精神點,她吩咐備膳。
用過膳,吃了藥,她精神撐不住,顧不得胃裡食物還沒消化,便將丫環遣下,上床睡去。
四肢發沉,腦袋也沉,睡著的杜丹,臉色轉紅,一會兒額上出了汗。
淡淡香氣由她身上發散,丫環在門外注意不著,自然也沒見到半掩的窗邊,有隻黑色小蟲爬了進來。
一四六、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