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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菜色排开。
饶是热爱美食,钱清贵见这一桌丰盛亦不禁扬眉。
“今日午膳谁吩咐的?”
“禀爷,海货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
钱某人无奈轻叹。
任自己再胡闹,娘亲依旧是娘亲。他坐上位置,举筷子捧碗,安静吃起这一桌心意。
二才见此,鬼碌碌地凑上前去。
“爷,这大虾肯定是老夫人差人从翼州那儿赶送回来的,这黑蔘金亮,您多吃些。还有这龙虎酒是大好物,我给您斟上……”
“行了,我眼瞎?”瞧来美人爷心情不错,唇眼皆带笑。
二才嘿嘿笑了声,又再接再厉:”爷要不要吩咐底下多备几样糕点,晚膳一并送来?”
“这顿够撑到明儿了,是要撑死不成?”
“是备给夫上的呀。”
闻言钱清贵举筷的手稍顿,笑容敛去几分,平淡道:”会来缺些什么她自然会吩咐,不来也用不着费这心思。”
二才立马接道:”会来的!”
钱某人哼笑了声,手上夹菜,没理会。
耳边却听到──
“会来的,适才杨婶那报来,说她已经离了那申屠二的院子,杨婶和朝霞几人在旁伺候着说话,晚些肯定就会准备了!”
说正起劲。
自家主子忽然抬起头,朝他瞧来。本想再啵个几句,可一触及主子目光,脑中意识不对,二才立即噤声。
钱清贵见状,轻浅一笑。遂放下手中碗筷,侧了侧身。
“你消息可灵通,夫上前脚到哪,你后脚就知道了。”
“正……正好遇上夫上院里的丫鬟……”
“丫鬟可有告诉你,夫上亲口提了晚上会过来?”
二才嗫嗫嚅嚅。”禀爷……没……没呢。”
钱某人又笑了。
“那我再问,如今这宅邸姓啥,你可知晓?”
二才噤声。
钱美人扬着唇,似笑非笑,声音极其轻浅地,再问。
“你可能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对主上阳奉阴违、指手划脚?”
二才腿肚子一抖,咚地一声跪下。
“二才不敢!”
盯着跪地上的身影好一会儿,钱清贵面上笑容缓缓地消失。
几个粗重深呼吸后,他一手撑桌,语气骤然降至冰点。
“如今杜丹乃家主,这话成亲前我便说过,今日是最后一回。要是哪个胆敢不敬主上……”
拖长的尾音,意思不明而喻。
二才忙不迭地保证以明志。可钱清贵越瞧他越烦,不耐地把人给轰出去。
人走了。
美人瞪着一桌菜色,举起碗筷,复放下。如此两回,重重一叹,将碗筷一推,离了桌面。
他直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
院里几个小厮见主子出来,赶忙正襟站挺了。
明明还是冬,钱清贵院里仍有些花大把力气养出来的粉嫩颜色。他在院里走着,心里沉甸甸的烦躁压得紧,教他想发脾气,又提不起力气,甚是厌烦。
今日可是他的洞房夜。
呵……堂堂钱家五爷的大喜之夜,说不定还得自个儿过了……钱清贵不住心里酸楚。
说真格。这亲是自个儿强求的,谁能知晓,那杜丹心里没存一点不快?此夜让他独守喜床,落他脸面,不失个出气的方法了……
可我这般低声下气,一切以她为尊,依她所愿操办,委屈求全地让钱家上下憋着气,难不成那女人没丝毫动容欢喜?
哼,想自己这段时日的万般讨好,那家伙倒是旁人似,心安理得得紧,不见半点表示。
且不说财帛,就是……自己这张脸,也该是好的。怎就不见她表露丝毫喜悦之情?
难不成自己在这妻主眼中,生得不如她意?
莫非她喜爱的是那姓谷和姓申屠的模样?那神仙谷的家伙长得还行,可也一脸凶神貌;那申屠二准是个南人,瞧他是没一些南人般异瞳异发诡怪,可也称不上俊……
三爷院里的下人就见自家主子在院里随意走走停停,脸色莫名地变了几变,又走到池边,对着水面蹙紧了眉,不晓得什么情绪。
幸好走了几圈,大概也绕够了,这位爷自个儿又回了房间,让外头下人松了口气。
没什胃口,可还是塞了几口饭菜,让人将食物撤下。
即便心里没底,今儿这日子,终究不好出门。钱某人不想闷房里胡思乱想,干脆教人唤来几名掌柜,转战书房看起账本干活。
一忙起来,时间过飞快。
待有人上前点灯,钱清贵才发现天色已开始暗了。他将账本阖上,伸手压压眼窝,恢复些精神。
午时才被轰走的二才不知何时又跑回书房门口守着了。见主子阖上账本,麻溜地滚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主子身旁三步远的地方,折弯腰。
“爷,给您备好水了。晚膳您可要交待菜色?”
钱某人揉着眼窝,淡淡应了声。”老夫人送来的海货让人随便弄道荤,再两样素菜即可。”
“是。”二才应。”爷,奴才午时过去凤临那儿给您带了金富贵和甜在心,还备了黄菊茶,晚些也一并送来可好?”
揉过眼的钱某人放下手,懒懒地抬起眼,睥向他。
二才见主子瞧来,腼腆一笑,将头垂得更低。
钱某人不见情绪,收回视线。
“什么时候带回来的?”
“禀爷,未时带回来的,一直在厨子那儿给热着呢,那皮包准还酥香着。”
“嗯,一并送来吧。”
语毕,三爷他站起身,步出书房。
二才咧嘴跟上。
钱美人不急不徐,从书房走回自己院落。还没到院口,一名守在院外的小厮见着他,急忙朝他跑来,压着声音说。
“爷,夫上到了,在房内等您呢!”
钱清贵闻言一愣,胸口那儿突然大力撞了一下。
可他随即沉下脸。”怎没通知我回院子?”
“夫上说还没到时辰,先让你忙完,让我们别唤你。”小厮急忙解释。
也不知他主子听进了是没听,那媚丽的身影眨眼间便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影了。
钱清贵加快步伐,回到院内。
院里有几名杜丹身边的婢女,证实那人果真在这里。
几名下人见他出现,纷纷开口唤,他手随意一摆,走到了自个儿房门前。
瞪着门。明明是自个儿的房,一时间他竟有些陌生。
一股微酸的麻痒感从胸口扩散开来,五官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染上一丝情绪,唇眉扬高些许。他定定神,推开房门。
一零九、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