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小厮,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去,才算完成了工作。
夜里风凉,他身旁另一个年纪更小的男童问:「豆子哥,门是不是该关了。」
「嗯,回了吧,忙一晚,赶紧睡去。」总算能休息了,小厮不雅地打了个大呵欠。
「外头那个……不留个人看看?」
「看啥,还能跑了不成?」
问话的男童刮刮脸。「现下还暗着,要天亮人多了,围着她说三道四,给寻死了怎么与三爷交待?」
豆子闻言一哼。
「哪那么容易死,那丫头家里父母长辈尚在,下头还有弟妹。」
男童立即了然。他们下人谁不是如此?有错,罚过也就罢,想到会牵连家中没出头路,死都不敢。
「如此算她活该。」
「可不是,拎不清自个儿身分的,给罚活该。行了,这事别提了,咱们干好自己活儿来便行。」
说是别提了,可男童年纪正好动好奇,今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害怕的情绪过去,亢奋占领,不说给憋得难受。
他跟在名喚豆子的小廝身旁,安份走了小段路,還是忍不住低聲道:「豆子哥,你說怎麼有些人就想回錢府呢?現在三爺不在府上了,回去除了沒人願幹的粗活,又有誰會替咱們想、替咱們安排?」
豆子笑。「唷呵,瞧不出你這小子腦子挺好使。」
反正周遭無人,一頓折騰,心裡也有些想法,豆子撿了些話。「咱不懂那些傢伙是怎回事,就知道爺待咱們不薄,做牛做馬都是應該,有些人良心被狼給吃了。」
男童用力點頭。「咱們進府後,也沒見過夫上打罵人,這般好主子都伺候不好,那些人真是白吃糧!」
豆子聞言乾笑。
這小子年歲小,剛剛進府不足三日就被帶來這兒了,自是不懂這些心思。豆子也沒想跟他解釋那些彎繞。只是在男童說了話後,沉默深思。
本來嘛,從錢府出來的,哪個不為錢清貴做了小而替他抱屈。差別只在主子發話,有人當聖旨實在照辦,有人日子久了給生了惡膽。
對杜丹這新主子,豆子心裡說沒半點看不慣,是騙人的。但他勝在心眼實。爺說得敬著夫上,他便敬著。再奇怪都當自己不懂事,擱心裡。
今晚聽杜丹一通罵,別人聽進沒聽豆子不知,他自個兒當下是嚇著了,懵得緊。整通下來,只記得了「例銀」、「妻主」、「繡花喝茶的婦人」……幾個詞。
趕後頭,爺接著發了通脾氣,緊張害怕完後,他才終於能靜下心回想。
想啥呢?
試著將夫上的話拼湊完整後,他腦中便不住回想起過去在錢府時,那「一宅之主」是什麼模樣……
想啊想的,想許久,好不容易給找回了記憶──
哦,來去如風似。
錢府主事就錢老爺和錢大爺,這兩位爺總是在外忙事,回府出府都是匆匆。
宅裡是老夫人操持,大夫人幫忙。時有戲子來唱戲,偶爾能見他府的夫人或親威過來一同喝茶談笑。
豆子記憶裡的老夫人就是主母該有的模樣。生得美,說話不緊不慢的大戶人家姿態,待下人也好。可那「好」,好得極規矩,與夫上的「好」完全不是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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