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季明瑞不知道她心里那些想法,更不知道他信任的保镖已经和他深爱的情妇暗度陈仓。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事情起因,半晌解释道:“也不是,最开始的新闻真的是被不小心拍到的,然后我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后来就顺水推舟了。媒体不是傻子,给钱就知道怎么办事,但是民众是啊,媒体给他们看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陈当好失笑:“如果我说,我也是那些民众里的一员呢?”

“那就说明,我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你爱我吗?”她毫无预兆的问道。

季明瑞神色真挚,点点头:“爱。”

“那你喜欢我吗?”

男人原本神圣的表情松懈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拍拍她的背,如同安抚一个满是疑问的可爱的孩子:“又说的什么孩子话。”

陈当好的表情也跟着松懈下来。

十六七岁的时候,觉得喜欢两个字说出来很容易,后桌的男孩子曾经给她写过小纸条,上面写着很多句真挚而热烈的“喜欢你”。可是也是那个年纪,说爱太难,爱是责任,是承担,甚至是金钱是未来,是他们小小年纪许诺不起的东西。长大以后,说爱简单,尤其对于季明瑞,钱不是问题,那便也解决了大多数的矛盾。可是喜欢已经不再能够说出口,毕竟成年人的世界里再没有简单的心动。

这话说来真是令人沮丧。陈当好最终还是听他的话换了身衣服,陪他一同去吃饭。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餐,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坐在饭店里,对于陈当好来说已经遥远的恍如隔世。好像又回到最开始,刚上大学时什么都不懂的时候。

今晚的季明瑞显得比平时话多,他们甚至要了瓶红酒,陈当好酒量不好,所以那一瓶几乎都进了季明瑞的肚子。男人喝了酒总是想借着酒劲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倒也不在乎对面的女人能不能听得进去,陈当好开始时还乐意奉陪,后来也就渐渐地没了耐心。

他握着她的手,男人兴奋起来,眉飞色舞。陈当好只看到他的唇在动,知道他讲的又是自己这些年的创业史,关于他的骄傲和坚持。她一手被他握着,一手撑着下巴,稍稍歪了脑袋,努力装了认真样子去配合男人可笑的自尊心。倒不是她存心敷衍,只是这样的故事来来回回,季明瑞给她讲过不下三遍,成功的男人是不是大多无趣?这一点,陈当好还真的不知道。

可是这样的场景出现的次数越多,她就越在心里确定,她是真的不爱他。女人是容易共情的动物,会因为别人的爱而去下意识的回报与反馈,但她真的不爱季明瑞,他给她的爱再多再好,也是无用的。更何况,季明瑞也不曾对她那样付出过。

时间口口,这么一分析,就很没意思。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陈当好只觉得疲惫不堪,恨不能马上回去倒头就睡。将季明瑞送回房间,她才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揉了揉肩膀,她低头朝自己的房间走。

陈当好的房间在最靠里的位置,相当于一块小小的凹角,她要是整个人站在自己门口,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人就看不到她了。站在门口,陈当好在皮包里找了半天,才记起房卡大约是落在了季明瑞那边,可能出门时顺手让他帮忙拿着,也就忘了要回来。没多想,陈当好后退几步,准备去季明瑞房间问他要房卡。

没曾想,她就这么跟倪叶打了个照面。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倪叶穿的不是白天那套小西服,而是一件修身长裙,整体气质忽然就变得性感撩人起来。陈当好没有她那么高的个子,站得近了势必会在气势上输掉一截,所以她没有上前,停在走廊这边,她看见倪叶礼貌的冲她点了点头:“陈小姐。”

她也礼貌回敬,微笑略僵。

“季总回来了吗?我有工作上的事要找他说一下。”倪叶还是笑的得体。

“回来了,我房卡在他那,我也正要去找他。”陈当好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滋味并不好受。因为她看见了,倪叶身上那条裙子一定出自季明瑞最喜欢的设计师,他当初给她也拿回过一条,只有那位设计师喜欢在腰部设计那样的走线。倪叶在季明瑞心里究竟占据着什么地位,可能并不像季明瑞说的那么单纯,陈当好大概只是难过,他欺骗她。

而每到这种时候,心里那种带着报复的蠢蠢欲动,就又开始作祟了。

第18章 堕进风眼乐园(五)

梁津舸再次看见陈当好是在酒店大堂,她坐在等人的沙发上,因为这个环境是禁烟的,所以那根大前门被她在手里绕来绕去,始终没点燃。她不是在等他,他们并没有约好,明明上次见面还是在几个小时之前,明明见面的时候还做了那般亲密的事,可眼下这么不期而遇,梁津舸心中竟对她生出几分陌生感来。

她已经抬头看见他,梁津舸不好再低着头,面色不变,他想冲她微笑一下,可嘴角僵硬,没能成功。陈当好看起来心情不佳,女人总是容易被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困扰,他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跟她打个招呼或者聊几句,又担心她误会自己另有所图,毕竟现在时间不早了,半个地球大概都已经进入睡眠。

往常这种情况,她早就对他笑了,她喜欢逗他,尤其喜欢看他因为嘴笨而手足无措的样子。可今天她没说话,眼神还留在他身上,却不打招呼,短暂的对视后,像是忽然觉得没趣,她把目光移开,看向自己手里把玩的那根烟。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她小巧的手包,梁津舸不认识女包款式种类和市场价格,但他知道陈当好身上的不会是便宜货。那个包被她随意的扔在茶几上,甚至没在意包带已经垂落在地。心里带着无用的责任感,梁津舸走过去,帮她把包带拎起来,放回茶几。做完这个动作的同时他在心里跟自己投降,他得承认那不是什么责任感,他只是想跟她搭句话而已。

“这么晚去哪?”

“这么晚还没睡?”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默契的闭上嘴。空气里有诡异的安静,她仰着头,见他不再说话,陈当好清了清嗓子道:“马上睡了,你呢?”

“出去买包烟。”梁津舸胡乱在自己后脑勺挠了挠,大概是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难为情:“……要不一起?给你也买一包。”

陈当好轻笑,明显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把手里拿着的那根大前门丢进包里,从沙发上站起来:“梁子,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梁津舸不再说话,心里却像是掀起一场海啸。心里的雀跃如果太明显,总会从眼睛里倾泻出来,他唯恐自己那点心思无所遁形,偏了头不再看她,也不说话,只是迈开步子朝门口走。陈当好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他都能听到她高跟鞋踏在地上的有节奏的响声。

夜晚不冷,香港街头灯红酒绿,梁津舸穿了件灰色衬衫,牛仔裤,走在前面好像港片里谁家的马仔。陈当好把皮包背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他身后,他也像是故意等她,一米八几的个子,走路慢悠悠。眼看着已经路过几家店铺,两个人也都知道那几家店铺里必然是有烟的,可是梁津舸脚步不停,陈当好也不说话。

街头巷尾,午夜的声色迷离开始崭露头角。陈当好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风在耳边刮,说轻柔也牵强,她跟着他,某个瞬间里她觉得,她是愿意跟着他走到任何地方去的。

他们最终在小巷外的杂货店停下,门口几级台阶,梁津舸抬脚走上去,也不回头看她。她穿着自己的小羊皮短裙,踩着一双尖细高跟鞋,与四周场景格格不入。意识到这种格格不入,陈当好没上前,就站在门口,她看见巷子里走出的年轻男孩将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胸前。

门打开又关上,梁津舸从台阶上下来,将手里的烟递给她。这一次不是大前门,店里大概没有。陈当好伸手去接,却觉得手腕有潮湿触感,仰头,看不见月亮的黑夜里,下起小雨来。巷子里屋檐还算宽大,梁津舸拉过她的手腕,带她在屋檐下暂时避雨,肩并着肩站在一起,陈当好背靠着墙壁,轻轻地笑。

梁津舸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开:“笑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还笑?”

“嗯。”

陈当好是很少笑的人,大多数时候她即便嘴角上扬,也总是带着点嘲讽。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梁津舸把烟点燃了叼在嘴里,见她还在傻笑,便也忍不住跟着弯了眼角:“还笑?”

“可能是觉得开心吧。”

这有什么好开心,夜雨而已。梁津舸想这么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咽回去。他又何尝不是,开心的只想这场雨一直别停,小巷屋檐下也可以地老天荒。可这想法实在荒谬,陈当好也并不把他的心思放在心里,放松脊背也靠在墙壁上,梁津舸在黑暗里安静的闭上眼睛。

“梁子。”他听到她这么喊他。梁津舸没睁眼,只是抬了抬眉毛,轻轻回应:“嗯?”

陈当好不再说话,耳边只剩雨点淅淅沥沥的声音。梁津舸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低头把烟按灭在墙角,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雨势减小,他脱了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修身背心,抬手把衬衫盖在陈当好身上,他往外面指了指:“跑回去?”

衬衫下的人只露出一张脸,妆面已经有点花开,眼角有小块黑色阴影。她沉默的摇摇头,眼里笑意细微,梁津舸忽而觉得看不懂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点冷,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这么站在原地。

“梁子,”陈当好第二次叫他,这么靠着墙壁,歪了脑袋,带几分娇俏:“你要不要吻我?”

雨似乎又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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