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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迈出门的109活动了活动手腕，皱着鼻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真恶心阿，世界上什么东西都稀缺，就是不缺垃圾，再多看一眼都要吐出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上面什么都没有，黑色给予的压力让人快要窒息，它在表达着任何东西都不应悬挂于此。看起来，这种情形越是走入城区，就越是严峻。
‘当初答应的事，有点……’
他的路没走到一半，又下起了雨，仿生人只好跑了起来，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前往城市的肾脏更深处。
等他推开了门，门帘珠串上的流光被打散，开始胡乱闪动着。幽静的空间暖乎乎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神秘的氛围被各种事物堆积的越来越浓稠。109在门口甩了甩湿发，才向屋里走去，“你好，是我输了。”
坐在中央的女人闻声用指间点了点桌面，她本来只点着手旁的一盏灯，如今因她的动作整片区域全部亮了起来。由此可以看清她桌面上准备的工具都很齐全，说是工具，因为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实在是陌生，认不出来水晶与卡片代表着什么。
女人就像是正等待着什么人一样，而她的客人此时已经入站了。
“但你还是不太相信我，”她没有抬头，知道来者是谁，“什么下一站旅途呆不满一个月，像是根据你的情况推断出来的，对吗？”
109在她对面坐下，一副娴熟的样子，好似这两个人认识了很久一般，不过实际情况我们还不知道。
“是阿，还有下雨这点，气象局也能预测出来。”
她轻笑一声，意味讽刺，但不是针对仿生人的情绪，只不过是神秘学的人多少都抗拒着科学。“那你为什么不打伞，就是喜欢亲身试一试？可爱的家伙。”
“…我只是不理解你那一套罢了。”
女人微微抬起下颚，终于开始和109对视，眼神笃定又认真。“信与不信，能不能拥有灵性感应星星，一切是不能够强求的，所以我跟你打赌也不是为了折服你。”
“那你是为了什么？”
她弯起眼笑了笑，双手交握放在脸侧，玩闹般的语气又打破了她自己刚刚流露的真实，矛盾的表现让人琢磨不透。“当然是生意啦，钱阿钱。”
“…我不是更值钱么。”
109本来没什么心力跟她开玩笑，但她的感染力让仿生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正目的。
“你？我可搞不定，还是赚点适当的，贪心容易招致大祸。”
“和我见面风险也很大。”
“你就别担心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什么时候担心担心你自己呀。”女人看上去很像捏捏109的脸，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拍了拍对方的肩站起来走到炉前。这次她准备了稍微像样点了的食物，提起茶壶的动作有些生疏，不过半晌过后还是完美地推给了109一杯浓茶。
“尽管不是无私的救助，也是非常重要的救助，无论现在还是一个月前，都非常感谢你。”
仿生人说完后双手捧起杯子乖乖地噙着慢慢喝，他的脑内闪过自己刚来市中心时候无法停下的步子，无孔不入的监控，追兵无处不在，他就跟人类互相干耗着，有喘息的时刻蹲在垃圾桶旁边靠着墙的日子。
是她“捡”了自己，109好像很容易被好人捡到，尽管这次不是他自己有预谋的。既然是生意的话，她就是被其他人拜托了，应该是休斯关照了自己，毕竟其他也没什么人了，自己朋友的脉络比他想的还要深的多。
也想谢谢他阿。
……
一个月前。
“……哈………哈…”
109喘着气，靠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身体慢慢向下滑蹲在原地。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即便是他也对这种级别的追捕感到吃力，完全和贫民窟的遭遇不是一个等级的，几乎是地狱模式。
每当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就庆幸吉光不在这，没有睡眠的时间，吃不上有热气和汤水的食物，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只是心中的需求无法满足就已经难过的不行了，若是换成人类，这种身体上必需品的缺失简直是噩梦。
不过趁着这一段被迫逃亡、只能逃亡的日子，他想过很多。要假装被抓住吗？不，风险太大了，他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唯一的筹码。但这种日子也太难了，还没几天，他被精心温养过的精神已经受不了了。没时间想吉光的时候，烦躁。能喘口气的时候想到了对方，这种火气燃烧时的煎熬，烧尽后的干燥与脆弱就翻了好几倍，让仿生人开始精神恍惚。
他把兜帽罩在自己头顶，双手拉着旁边两侧的布料，脑子嗡嗡地难受，耳鸣还伴随着尖锐的痛感，虽然这都是错觉，但他感觉自己几乎是要报废掉了。
我死的时候，最好也死在垃圾堆旁边，他与这些有两个渊源。
这样也好，这样便好，比较省事。
109终于到达了极限，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仿生人心里的那根
', ' ')('弦绷得过紧，轻轻一扯，就断掉了。
109晕倒在原地。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先是看到了床对面的鹿头，它的角长到不可思议，无限延伸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转动头颅活动起来，戳穿墙壁。
109掀开了被子，柠檬香气从浅紫色的柔软棉被上传来，非常独特的搭配，像是传说中的女人香。
不出乎意料的，穿着长裙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她名为艾比盖尔，简单的问候了自己，并递给自己一瓶营养液。
109拿到手里看了看，放到一旁婉拒道，“谢谢，我不用。”这种只能果腹充饥的液体给他带不来任何积极正面的东西。
艾比盖尔看到他挑剔的眼神，“蓝莓味儿都不喜欢？这可是卖的最好的爆款，你以前到底是整天在吃什么。”
仿生人勉强地抬了抬嘴角，冲她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慢慢坐起身来，“总之，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别着急，虽然我没那个能力一直收留你，但你可以再休息一天。”她打了个响指，灯光又暗了下来，109不知道为什么全身发软，但是轻松的那种松软，仿佛逐渐泄去了郁气，变得昏昏欲睡。
他又倒下了，深陷于中。
“晚安好梦。”而她说。
第二天，在109走前，他没有问昨晚是怎么回事，尊重恩人的方式就是不要纠根结底，问东问西的。
“走前要不要我帮你占卜一次？没准可能会有帮助。”
109这才有了点兴趣，“你在这年头做占星生意？109手指窗外那漆黑一片，那你的日常真的是在等一个奇迹了。”
她没觉得被冒犯，笑眯眯地说，“果然是不要对吗？”
“是阿，抱歉，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嗯…是吗？”女人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勾着唇看他，“那你相信命运吗？如果说不相信也不感兴趣，恕我冒昧，你此时有着一双认命的眼睛呢。”
109什么也没有回答，就沉默着，连对视的眼都移开了，像是不敢看向她锐利的眼，也不想让她再看着自己空空的双眼。他心里也没有答案，对这番话无话可说，也无话，可说。
艾比盖尔觉得没趣，也没有难为109的意思，就说转开了话头，“那你就选一张牌再走好了，不需要听漫长的答案解读，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好。”109扫了一眼桌上的四张塔罗牌，从中随意选了一张，是两个半透明人体环抱宇宙的形状。
“嗯，可以了。下个月再来的时候，我们再聊天吧。”
“…为什么是下个月？”
“别在意，不过是机缘的安排。”
“好吧，再见。”109好好地道别，两个人又重新回到了占星师与逃犯的身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过交点。
等109走后，女人看着那张塔罗牌上的图案闭上眼睛开始帮仿生人抽选新的一套牌，等她把那组牌排列组合解读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她皱了皱秀眉。“不可能阿，这样矛盾的两张牌，为什么会出现在一起…”
她想了很久想不明白，只好把带着黑色宽檐帽手举巨型镰刀的男人收回卡组里，这次的占卜结果，也渐渐理所当然地被所有人遗忘了。
只当做一次失败的感应吧。
……
时间回到现在。
109:“是休斯吗？原来如此，总是在想你救我的原因，而我的运气又为什么这么好，再次碰到这种事。”
艾比盖尔：“又？以前也被救过么，真稀奇，我还以为世界上没有那种人了呢。”
‘…’
109顿了一下，生硬地转开话题，“所以你是休斯的……？”
“噗…无论你在想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比较熟悉的生意伙伴，他第一次关照什么人，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神秘新欢。”
“你也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109摆摆手，连忙否认。
“我知道，看得出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只不过他带给你的信息太误导人了，好像花了大价钱只是为了讲情话一样。”
“…你们真的只是生意伙伴么。”
“不开玩笑了，既然你这次来的准时，我也可以把他想方设法给你的信息传达给你了。联系你也太难了，他找的其他人去你在的店里，也被你揍了，被揍还没成功完成任务，好惨，我笑了好几天呢哈哈哈…”
“…”
109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他唯一感觉到的是艾比盖尔的话越说越多，人也比第一次见面开朗多了。嗯，应该是好事吧。
而艾比盖尔还没说完，“至于上次为什么没有告诉你，虽然说是机缘，大多还是想让你缓一缓。那时候你也干不了别的，无暇分心，何必让你总是挂记着。”
“多谢你的考量。难联系只是我的身份不适合，容易让人受到牵连，你让他也别总这样了。他的
', ' ')('消息具体是什么呢？”
“是关于你本身的，”艾尔比亚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他只告诉我，＂你走之后，看到了你的脸。＂”
“想来花钱也不是只为表达思念，我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具体要靠你自己解密了。”
“…好，谢谢。”109皱了皱眉，瞬间就联想到自己给休斯留下的资料，里面是有关自己的内容么？不对，那个只成功上任了一晚的演讲人狄克说，那是很久以前的研发数据，而自己不过是个新出厂的仿生体…。他又想到刚刚的垃圾跟自己说过的那些模糊的话语，若有似无的味道已经快要满到溢出来了。
别的人？是在说谁，是……吗。说到底，只盯着自己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盯着别人？
为什么我都走了，割舍掉了一切，还要去找他的麻烦！
109蹭地站起来，吓了艾比盖尔一跳。
他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要走了。”
艾比盖尔摇了摇头，“没事，这次还需要占卜吗？”
“不用了，”109神情严肃，放下手中的杯子握了握拳头，眼眸中的金色火焰好像又回归于原位，熊熊燃烧着。强大的灵魂洗清污浊只需要一瞬，他终于明白，“我不再需要命运了。”
他要去给自己，制造一点命运。
“…”
艾比盖尔看着109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
“终于活过来了。”
……
00:00
吉光的终端在响。
每天都在响。
他依旧看也不看，抬手将其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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