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产妇圆满了,人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
但愿这种幸运和幸福,她的母亲下辈子也能拥有。
“季轻轻,你怎么又哭了?”
顾川华不知何时站在了季轻轻的身边,抬手以指腹抹去她坠至眼角的泪滴,眉头微蹙。
“没什么,”季轻轻回过神,微微侧开脸,避开了他的指腹,“我只是太感动了,由衷的替那一家三口感到高兴而已。”
“悲伤也要哭,高兴也要哭,真是难以理解你们女人的思维。”
顾川华望着自己落空的手,突然大手一翻,一把握住她的皓腕,“走,跟我来!”
“诶,你要拉我去哪儿?”
季轻轻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走了。
等到面前的男人停下脚步时,她才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育婴室。
面前的玻璃保温箱里,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雪白粉嫩,正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他们,咿咿呀呀的舞动着小手。
顾川华将季轻轻的手贴在玻璃箱上,温言道:“你看,这就是他们刚出生的女儿,你刚才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模样吧?”
季轻轻一愣,侧目望他:“所以,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看她的吗?”
顾川华看她一眼,挑眉道:“不,我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冲进产房打搅人家夫妻叙衷情,所以带你这只电灯泡离开。”
季轻轻:“……”
她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理他了,全神贯注的望着面前的小婴儿。
小家伙玉雪可爱,小小的一团蜷在保温箱里,不像其他新生儿那样皱巴巴的,也没有啼哭,挥舞着嫩藕似的小手臂,蹬着肉乎乎的小脚丫,很是活泼好动,冲外面两个大人笑得没心没肺,浑然不知母亲为了生自己,遭了多么大的罪。
“你好呀,小朋友,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季轻轻的手贴在玻璃上,笑着冲小家伙打招呼,声音中满满都是温柔。
小家伙被她的手所吸引,视线随着她手滑动的方向而转来转去,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咯咯的笑个不停。
“这孩子真爱笑。”
季轻轻的心暖了起来。
婴儿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最暖的阳光,可以冲散世间一切黑暗和不愉快,再如何冷硬的人,在这笑容面前,也会不由自主的柔下心肠,弯起嘴角。
“死亡代表结束,而孩子就是新生,意味着新的开始。”
季轻轻望着面前软嫩如初笋的婴儿,不知为何,突然没头没尾的感叹了这么一句,颇有几分哲学家附身的意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川华本来只是在一旁默然望着季轻轻逗弄孩子,墨眸如幽静的深潭,盛满了星光般的温柔,听到她这句话,那层飘浮零碎的星光之下,骤然掀起一池晦暗。
半个月之前,那个情绪激烈之下萌生出的疯狂想法,再度袭上了他的心头:如果,季轻轻能与他生下一个孩子,记到风鸣的名下……
是不是就算对风鸣有了个交待?
而他,能不能试着因此放下仇恨,去原谅她?
念头如燎原的野火,一旦生起,就再也难以扑灭。
顾川华盯着季轻轻含笑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终是滞涩的开了口:“季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