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脚步一动,静悄悄的走近,脚步声放得极轻,如果不是她刻意竖起耳朵去听,几乎会忽略这点细微的动静。
床沿一陷,那人坐在了床边,季轻轻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他正在俯下脸近距离的看着她!
季轻轻心头一跳,险些要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却生生忍住了。
那人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异动,似乎以为她要醒,呼吸顿时一窒,季轻轻可以想象得到那人僵住了身子,眼也不眨盯着她看的姿势。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那人似乎有些失望,呼吸都滞缓了一拍。
随即,一只微凉的大手轻柔的执起了季轻轻放在被子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大概是怕压到她手背上的针管,那人不敢全部握起她的右手,只敢牵着她的一点点指尖,摩娑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指尖,将手抽离了被窝。
“季轻轻……你我之间,为何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耳边一声低低的喟叹,深沉的声音着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顾川华垂眸凝视着季轻轻苍白的睡颜,墨眸失去了一贯的锐利,茫然又无措。
他想起半年之年,他跟季轻轻在海月湾的初次见面。
他站在高高的游轮上,她坐在低矮的小木船里,两人隔海遥遥相望,只一眼,他就记住了她的音容笑貌,从此夜夜入梦,再难忘怀。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她不是害死他弟弟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追求她,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用爱一生珍藏。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顾川华一直都没有动静,就在季轻轻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去了的时候,一缕温热的呼吸忽然靠近。
她一怔。
下一秒,她感觉眉间落下了一个微凉的吻,很轻很轻,带着一点点干涩,落下来的时候,像是风干过的花瓣,被风吹过了她的眉心。
季轻轻掩在被子底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用力紧握成拳。
顾川华在季轻轻眉间落下一吻后,就慢慢直起了身子,舔了舔干燥脱皮的唇,这两天守着季轻轻的病情,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连饭都不曾按时吃,更遑论是喝水。
顾川华仔细的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掖好,抚顺她耳边的碎发,便静静的转身离开。
临走时,他再次关上了门。
关门声一响起,床上的季轻轻就立刻睁开了眼睛,抬眸看向门的位置,她刚才听得很清楚,门只是带上了,并没有反锁,只要她愿意,她现在就可以开门离开这间困了她近十天的囚笼。
但是,她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阑尾炎手术,恢复最快也得要一个星期才能下地走动。
季轻轻不舍的将目光从门上收回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这样才能尽快养好身体,方便早日逃离这里。
是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逃离了!
经过那一晚的事,季轻轻终于彻底顿悟:顾川华对她的折磨永远都不会到头,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傻傻的指望着靠赎罪感动顾川华放她回去。无论她做什么,顾川华都不可能原谅她,更不可能放过她。
她不是害死顾风鸣的罪魁祸首,不应该让她用自己的一生去赔偿顾风鸣。被顾川华掳到风礁岛报复折磨的这几个月里,她数次九死一生,命在旦夕,欠顾家两兄弟的,她已经还清。
她决定不再傻傻的忍受顾川华的折磨,她要逃离这里,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