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呆了一会,“这是匈奴人的打法。”
“谁的打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打赢。”
“事后陛下会为我洗刷罪名吧?”
“你的逃亡只是传言,最后我不追究,谁会提起?”
东海王认真地想了一会,决定找一位可靠的见证人,“叫上崔腾。”
崔腾一叫就到,他之前在白桥镇遇上柴悦率领的少量北军与大量旗帜,对妹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完全没想到那只是一次巧合——柴悦当时来不及率领大军南下,于是用了这一招虚张声势,与倦侯不谋而合。
听说要溜出营地,崔腾二话不说表示同意,恨不得立刻出发。
是夜四更,皇帝突然带领一千精兵出营,随身只有三十名侍卫,连贴身服侍的太监都没带,寝帐里留下一堆未处理的奏章和写到一半的信件……
等到整个军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以后,传言四起,都说东海王趁夜逃亡,皇帝亲自去追,临行前留下旨意,让大将军崔宏掌管全军。
崔宏大惊失色,但是在皇帝寝帐中看到了半封信,让他安心不少,信里隐约表明皇后已经有孕在身。
崔宏马上派人去追赶皇帝,随后整顿全军,留下后军与大量勋贵正常出发,他则率领主力军队即刻启程。
韩孺子终于又能不受束缚地疾驰了。
时值初春,积雪正在融化,路面稍稍变软,正是纵马驰骋的好时候。
天亮不久,这支千人军队到达商县,城外已经安排好了营地,如果正常行军,这里就是皇帝第二天的驻陛之处,离上一处营地只有数十里。
皇帝突然驾到,将营地中的官吏吓了一大跳,韩孺子也不多说,只问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对方误以为他在追什么人,然后命令将士就地取食,换下疲弱的马匹,再度上路,匆忙赶来的县令等官员,只来得及听到马蹄声响。
这支千人军仍是一半北军、一半南军,都曾经跟随倦侯参加过北门之战,对皇帝惟命是从。
老将房大业没有跟来,他年纪太大,留在中军也是对崔宏的一个监督。
接下来的营地仍是三五十里一处,按这样的安排,要用十天才能赶到函谷关,崔宏的确是谨慎到了极点。
因为是皇帝御驾亲征,各地接命之后,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这一段路走得很轻松,可以快马加鞭、轻装前进,只在夜里休息了三个时辰,驻地官员整夜守在外面,都对皇帝的行为感到困惑,可是位卑职低,没资格面圣,更没资格问东问西。
东海王累坏了,随便选了一顶帐篷,进去倒下就睡,连饭都不吃。
崔腾精力更足一些,与营外的官员们聊了一会,他是皇后的兄长,又是皇帝带在身边的亲信,虽然没什么具体官职,却极受尊重,回营之后他很开心,对皇帝说:“不错不错,这趟出来得太对了。”
韩孺子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先是崔宏派出的信使追上来,不只一个,而是接连三位,第一位以大将军的名义恳请皇帝留在原处等候大军,后两封署名的官员越来越多,连房大业都名列其中。
韩孺子知道信中会写什么,所以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给放到一边,相反,他向信使仔细询问大军的情况与距离,确认崔宏率军就跟在身后,他更放心一些。
他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可是只有这样才能速战速决。
天还没亮,前将军柴悦的信使也到了,看完信之后,韩孺子下令全军出发。
正如太后所预料,上官盛没有固守函谷关,放了一把火,率军逃跑。
柴悦已经率军进关,扑灭火焰,召集大将军韩星的残部,同时等候皇帝的旨意。
在最初的计划中,如果上官盛逃亡,柴悦应该在函谷关停留一段时间,直到召集到的士兵达到一万人之后再做打算。
又是一段马不停蹄的行程,当天下午,韩孺子到达了函谷关,比他自己计划得还要快一些。
上官盛逃走得很匆忙,放的火并不充分,很快就被扑灭,柴悦召集到的韩星残部,加上自己带的人,已接近一万,他准备次日一早出发,赶上皇帝到来,他也吓了一跳。
在函谷关,韩孺子得到了坏消息,上官盛果然召聚了一批流民,声称要去攻占洛阳,开仓放粮,救济天下。
“上官盛有高人指点。”韩孺子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肯定不是林坤山,他没这个本事。”东海王说。
柴悦还找到了韩星的卫兵,他们提供的消息证实了韩孺子之前的猜测,的确有人送来一柄剑,韩星见过之后,立刻召见此人,结果遭到刺杀,事后刺客和剑都消失了。
“洛阳城厚池深,上官盛攻不下来,他只需停留三天,大军就能将他合围。”柴悦对击败上官盛信心十足。
韩孺子却担心上官盛的计划没那么简单,命令柴悦不要再等,立刻率军出发,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剩下的留在函谷关,由皇帝整顿。
柴悦率领六千人连夜出发。
东海王一直留在皇帝身边,趁他闲下来的时候,期期艾艾地说:“我说过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才想起来,谭家人好像提起过洛阳,他们的求助对象,或许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