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永思不明所以,却不好多问,站在一边观看,慢慢发现了规律,张养浩专挑名字里有“尊”、“上”两字的义兵,共有十五人,他们所在的几只百人队守卫寨子里,其他百人队不是休息就是调往寨子外面。
“这是皇帝的命令吗?”晁永思忍不住问道。
金纯保拍了拍腰间箭囊里的令箭,“当然。”
“看守官兵的人太少了吧,不到十个人能看住一百人吗?”晁永思迷惑不解。
老渔夫的话太多,金纯保向张养浩等人使个眼色,两名勋贵子弟突然将晁永思的双手扳到身后。
“干嘛?”晁永思怒道。
“别再多嘴多舌。”金纯保冷淡地说,虽然与其他勋贵子弟不合,但他们毕竟是同一种人,视渔夫为卑贱之民,不愿意向他多做解释。
晁永思越发恼怒,“皇帝信任你们……来人啊!”
“堵上他的嘴。”金纯保慌忙道。
七郎拔出刀,对准晁永思的肚子就是一戳,“不用那么麻烦。”
金纯保大惊失色,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七郎与张养浩等人一样,跪在墙下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突然间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晁永思慢慢倒下,七郎纳闷地说:“都看我干嘛?这就是一个打鱼的百姓,犯了大逆之罪,早晚是个死。”
“那也用不着现在动手,万一有人来找……”张养浩不耐烦地摇摇头,“算了,快点做正经事吧,这十五人都是崔家派来的高手,个个以一顶十,有他们在,这寨子就是咱们的。颜栋,由你去说服那些被俘的官兵,让他们戴罪立功,必要的话,就抬出你父亲的名头,京兆副都尉够吓住他们了。”
颜栋就是七郎,京兆副都尉在京城不算大官,所以他在勋贵子弟当中只能当跟班,可是杀死一名手无寸铁的老渔夫,让他胆气倍增,“只要你发个信号,我立刻带着官兵过来汇合。”
张养浩左右看了看,“明天倦侯回寨一上岸咱们就动手,挟持倦侯,拥立东海王,剩下的事情就由东海王做主,他有计划。”
“好。”几人同时道,只有金纯保没吱声,蓦然发现,自己又被挤到了边缘。
“咱们一块去将剩下的令箭要来,然后分头传令,走吧。”张养浩很自然地夺取了权力。
“等等。”金纯保已经无法夺回权力,只能提些建议,“我妹妹脾气不好,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想起金垂朵的狠辣,四人不寒而栗,张养浩道:“你能劝说她投靠东海王吗?不能的话得想个办法,她一个人就能毁掉咱们的计划。”
“我妹妹只擅长箭术,我将令箭都要来,她也就束手无策了。”
“那明天也得派人把她看住,还有你弟弟,他为倦侯做事,好像挺卖力的。”
“我会跟他谈。”金纯保有点不耐烦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倦侯最快也要在明天中午才能回来,这具尸体……唉,你们收拾一下吧。”
金纯保转身出屋,剩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张养浩说:“我跟他去,你们收拾尸体。”
七郎颜栋仍然拎着出鞘之刀,“我动的手,该你们搬尸了。”
那两人不是寻常百姓,父亲的官职比京兆副都尉还要高些,因此不怕颜栋,一个说:“谁让你杀人了?你自己处理吧。”另一个道:“算了,说这些干嘛,七郎抓手,咱们两个抬腿,一起将尸体搬到屋角,用门板挡住就是了。”
三人一边拌嘴一边搬尸,话题很快转到金垂朵身上,“我若是娶了她,绝不允许她再碰弓箭,连看一眼都不行。”“想得美,还看不出来吗?金家这是抱上大腿了,肯定要将女儿嫁给东海王……”
屋子外面,张养浩追上金纯保,默默地与他并肩而行,金纯保知道自己不受信任,也不说话,直奔妹妹的住处。
夜已经很深了,许多义兵只能露天而宿,鼾声此起彼伏,起夜者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手,味道四处弥漫。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张养浩小声道,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所谓的义兵。
“可这些乌合之众很听话,没有令箭,他们真的不服从命令。我只有五支箭,三支交给了外面的义兵,身边只剩两支,必须将我妹妹手里的箭都拿来……”
张养浩敷衍地嗯了一声,表示这些道理他都懂。
两人站在门前,张养浩小声问:“想好怎么说了?”
金纯保点点头,举手敲门,一遍没有反应,又敲了一遍,里面终于传出丫环蜻蜓的声音,“谁啊?”
“是我。”
“你这是让我猜吗?”
“我是小姐的长兄金纯保。”
“哦。”屋子里安静了一会,“这么晚了,大公子有事吗?”
“倦侯派人回来说他那边缺少人手,让我调兵。”金纯保顿了一下,“我手里的令箭不够了,要借用妹妹的箭,明天倦侯回寨归还。”
等了一会,房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递出一束箭。
金纯保接在手里,门立刻关上。
“数量对吗?”张养浩小声问。
金纯保借着月色查了一下,点点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万事具备,这就可以传令,暗中设置埋伏了。
屋子里的蜻蜓也是长出一口气,还好外面的人没有坚持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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