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又将东海王惹恼了,猛地转身,横眉立目,“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既愚蠢又不会说话,谁告诉你皇太后能决定一切的?是你母亲吗?你们母子一样笨,皇太后的大权都来自皇帝,皇帝驾崩,就只能依靠本家子弟,上官氏当皇后三年、当太后不到半年,亲属在朝中根基未稳,连商议大事的资格都没有,不像我们崔家,早在武帝时子孙就已布满朝廷。”
韩孺子轻轻晃动双腿,“怪不得你认识这么多人。”
东海王以为这是道歉,心意稍平,语气也缓和下来,“这都是师傅教给我的。”
“你有师傅?”
“难道你没有?”
韩孺子摇摇头。
“这就是不受宠的结果,我师傅是天下知名的大儒,弟子无数,至少有十名弟子如今是三品以上的大官,他自己倒不爱当官,我舅舅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你没有师傅,谁教你识字呢?”
“我母亲。”
东海王鄙夷地笑了一声,“那你不认得多少字。”说罢转身接着观察屋外,没多久,兴奋地在门上拍了一下,“我舅舅终于到了,崔宏,你肯定听说过吧,南军大司马,京城的一半军队都归他管。这样我就放心了,师傅也该放心了,等我继位,早晚让他当宰相。”
“你刚才说他不爱当官。”
“那是因为我还没当上皇帝。”东海王回头看了韩孺子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疑惑的。
又有几位官员进宫,东海王越来越得意,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当皇帝以后的赏罚进退,突然闭嘴,几步跑回椅子上,正襟危坐,面容哀戚,瞬间从飞扬跋扈变得胆怯忧伤。
韩孺子正莫名其妙,房门打开,进来一名年轻俊雅的太监,向两位皇子恭敬地施礼,直起身,露出一丝悲伤之余的微笑,“请两位皇子随我来,皇太后召见你们。”
韩孺子以为东海王会跳起来欢呼胜利,没想到东海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站起身,带着哭腔说:“皇兄不幸弃宗室与群臣而去,我二人皆是无知小子,若有什么事情能够稍缓皇太后心中之悲,万望公公提醒一二。请问公公怎么称呼?”
“两位皇子进宫,就是对皇太后最大的安慰。我叫左吉,只是太后宫内的一名普通侍者。”
韩孺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结果却连一个字也想不出来,只好跟在东海王身后,一起向外面走去。
“请兄长前行。”东海王谦逊地让到一边。
韩孺子愣了一会,走在了前面。
年轻的太监笑了笑,前头带路,领着两位皇子离开西厢房,顺着环廊走向正房,庭院里空空荡荡,对面的东厢房里隐约有争吵声传来。
正房里站着七八名太监和宫女,却没有皇太后的身影,就连韩孺子也觉得不太对劲儿,东海王的目光四处乱转,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又都忍住了。
左吉引导两人进入西边的暖阁,暖阁很宽敞,靠墙摆着一张大床,被褥俱全,窗下是一张长长的椅榻。
暖阁里也没有皇太后。
东海王再也忍不住了,“左公,皇太后……”
左吉站在门口,轻声道:“皇太后身心交瘁,暂时还不能见人。”
“可是你说过皇太后召见我们。”东海王没法掩饰自己的不满。
“两位皇子已经身处皇太后的寝宫,这就算召见,请两位皇子在此好好歇息……”
“歇息多久?难道我们要睡在这里?”东海王大吃一惊。
“皇太后将两位皇子视若亲生,一般人可没资格留宿此间。”左吉笑了一下,“皇太后就在对面的暖阁里,她很怕吵,所以,请两位皇子……”左吉做出一个压声的手势,“有什么需求,轻轻敲门就行。”
左吉退出房间,将房门掩上。
东海王呆呆地站了一会,低声道:“******死太监、臭****,这是把咱们给软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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