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一个府里住着,便是嫡亲的一母同胞的姐妹还要起争执,何况是苏绣、苏绾这样的堂姐妹?以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凡她和苏绣有争执,祖母、伯母面上显着公平,又是禁足又是罚跪祠堂,实则偏帮偏向,吃亏的一定是苏绾。
跪祠堂的从来只有苏绾一人。
还是那句话,谁让她没爹没娘?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苏绣打小就会躺地上打滚撒泼,旁人还没怎么样,苏大太太已经心肝肉叫的百般低声下气,不知赔了多少好话进去。
苏绣平日里壮得和小牛犊子似的,可只要一挨罚,立刻眼一闭身子一软即刻昏倒。
苏绾倒是想有样学样,可她哭给谁看,晕给谁看呢?
没人心疼,眼泪流再多也是白搭,她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是以苏绾明知苏绣作姿作态都是装的,又不能为此和长辈们急扯白脸,只能稀里糊涂的了结。
说是抄女诫,苏绾做针线之余抽空一篇一篇的写,苏绣却只拿丫鬟们替她应付的女诫来糊弄。横竖长辈们不计较,苏绾气也是白气。
她要还不长教训,这些年受的委屈不就白受了?
林檎气得哭出来:“姑娘,这可怎么办?”
苏绾不知道,只胡乱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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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绣自以为计谋得逞,一脸洋洋得意,正陪着宋槿往前走,恰巧看见苏绾主仆。
苏绾神色淡淡的,但瞧得出来没什么精神。
可偏偏她生得好,这会儿轻愁浅嗔,倒有西子捧心之态,楚楚可怜之姿。男人瞧着定然会生怜香惜玉之心,可落到苏绣眼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林檎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全然不顾上下尊卑,就那样瞪着苏绣。
苏绣是两怒合一怒,怒极反笑,她骄矜的道:“我当是哪个丫鬟偷懒跑到园子里来折花,原来是三妹妹啊。这可倒巧了,恭喜三妹妹,贺喜三妹妹。”
宋槿听说眼前这肤色白晰,五官精致,漂亮的不像话的姑娘就是苏三,不由得着意打量了一回。
苏绾虽是妹妹,却比苏绣这个姐姐还要高半头,她虽高挑,却并不削瘦,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衬着黑弯弯的远山眉,无处不是夺人心魄的美。
她穿着半旧的青色家常褙子,底下是寻常月白裙,只在裙角绣了一朵雏菊,显得格外低调却又不失文雅。
宋槿暗暗撇了撇嘴,又是个狐媚子的长相。
林檎被苏绣的话气得眼都红了。
二姑娘真是一惯的嚣张跋扈,说话都带刺,当着宋大姑娘,她竟是连姐妹情深都不愿意装一装,明着就骂三姑娘是丫鬟。
还有,这满园子的花是公中的,又不是她大房的,连寻常丫鬟小厮们喜欢了都可以任意摘折,怎么三姑娘折了就不行?
她刚要说话,被苏绾抢了先,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道:“二姐姐这话好生奇怪,我喜从何来?”正愁这脓疮挑不破呢,可巧苏绣就撞上来了。
苏绣啧了一声,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眼神,打量着她道:“你我都是豆蔻年华,除了人生大事,还能有什么喜事?难不成你还能考个状元、探花的不成?”
苏绾紧咬唇,强压下羞辱,道:“长幼有序,二姐姐的婚事还没着落,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苏绣瞪眼,想说“我阿娘一定会尽快替我说桩顺心如意的亲事”,但到底知道廉耻,只挑了挑眉,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二叔、二婶娘走得早,爹娘着意替你先考虑也在情理之中。你放心,我是做姐姐的,不会和你争。”
她生怕气人不死,又道:“你放心,这是再好不过的婚事了,求都求不来,那可是王府,也不知道三妹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德才修来的福份。”
林檎忍不住道:“既是二姑娘说的这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嫁?”
苏绣闻言停住脚,挑眉厉色道:“你说什么?”
死丫头,她要撕烂她的嘴。
苏绾一拉林檎。
林檎是奴婢,苏绣是主,敢用这种张狂的态度以下犯上,那是找挨板子呢。
关键是挨了也白挨,对上苏绣,林檎纯粹就是个白送人头的。
没意义。
苏绾从来不指望哪个人替自己出头或是挡灾,她站在林檎前头,冷然望着苏绣道:“这也是我想说的,既然二姐姐把萧家这桩婚事夸得天花烂坠,二姐姐怎么不嫁?”
苏绣妒恨的瞅着苏绾,嗤笑一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做姐姐的,让着你这做妹妹的啊。再说了,你是咱们姐妹里长得最漂亮的,不像我们,一个个粗眉黑眼,上不得台面。便是想嫁,萧家也瞧不上啊。”
林檎轻轻的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咕哝:亏你自己还知道。
苏绣不能说难看,但的确不如苏绾好看就是了。
可对苏绾来说,相貌好未必是福。
林檎在心里腹诽。
嘴上说得好听,呸,用她让?但凡是好事,她抢得比狗都凶,遇上坏事,她比狗都怂,典型的大门里的光棍。她凭什么?不过凭的就是大老爷夫妻掌家罢了。
苏绣虽听不清林檎在说什么,却也猜个差不离,她恶狠狠的瞅了林檎一眼,要不是宋槿在,她都能一巴掌挥到林檎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