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卿曾在使臣来前向陛下上奏,皇宫不仅陛下与朝臣们议事的重要之地,同时也是陛下与一众嫔妃还有太子及众皇子所居之地,让使臣等人直接住在皇宫内恐有不妥,而按规矩,外使来朝理应住在会同馆。
然而迫于使臣的嚣张气焰,陛下最终不得不下旨,在宫中为使臣一行人另行安排住处。
也正是一安排,最终招致大祸。
正如司渊渟所想,之前那次所谓的淳嫔加害楚岳峙一事,实际上乃是陛下授意,皇后娘娘自然也知内情,只是真正安排一切的实则是三皇子楚岳磊的生母惠贵妃。
依照陛下的意思,须得在淳嫔头上安个大罪,如此才能问罪淳嫔母家。故而惠贵妃一番思量,最终决定利用年纪最小的七皇子楚岳峙来为淳嫔安个残害皇嗣的罪名。
在那几个所谓出自淳嫔宫中,迷昏楚岳峙与侍女并试图杀害侍女,最后将楚岳峙困在后宫闲置大缸中的宫人,实则都由惠贵妃一手安排,而事后陛下审问时,出来告发淳嫔的宫女也是惠贵妃买通,这些宫人们的家中都已得到了一笔能保后半生无忧的钱财。
事实上,即便司渊渟没有当晚就找到楚岳峙,第二日惠贵妃也会借故让人去冷宫,进而发现被困缸中的楚岳峙。只是,在惠贵妃的计划中,打的主意其实是要借此机会,将楚岳峙吓成痴傻之儿才好。惠贵妃一向不喜楚岳峙那舞女出身的母嫔,可楚岳峙母嫔一向不争宠,她再不喜也没办法对一个日日闭门练舞的舞痴做些什么。只是她没想到,陛下竟会为楚岳峙安排侍读,这是她的亲儿楚岳磊都不曾得到的待遇,一来二去之下也就对楚岳峙生了狠毒之心。
她思量之下认为不宜真的下死手令人将楚岳峙杀死,所以才会将楚岳峙困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大缸里,妄图把人吓坏。
可以说,若非司渊渟早有防备,当晚就找到了楚岳峙,只怕就真如了惠贵妃之愿,把原本聪慧的楚岳峙吓成痴傻之儿了。
惠贵妃的这番心思,陛下又如何会看不明白?他也知道是自己授意要利用淳嫔问罪礼部侍郎一事,让楚岳峙遭了罪,身为父亲难免对楚岳峙心生愧疚,可他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错,所以后来才极少去看望楚岳峙,同时也渐渐疏远了心思恶毒的惠贵妃。
自己分明是替陛下办的事,可事成之后陛下却将自己冷落,这份委屈,惠贵妃如何能忍?她不愿也不能责怪陛下无情,便唯有将满腔的委屈怨怼都朝楚岳峙发泄而去。
惠贵妃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能替陛下谋划,便也能替自己谋划,再加上她是个极有耐性之人,深知自己不宜太快再对楚岳峙下手,于是便一直隐忍不发地等待。
直到使臣来朝,她终于再次有了下手的机会。
使臣被安排在宫中,于惠贵妃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几番打听,惠贵妃很快便得悉那使臣有一常人无法接受,极为恶劣的癖好,于是她很快买通服侍接待使臣一行人的官员与宫人,当陛下再次为使臣设宴那日,原本应当直接带使臣一行人去麟德殿参加宴会的宫人,特意绕了远路,将他们带到了楚岳峙与司渊渟晚课结束后回撷芳殿必经的那一条路上。
于是,在宫人们手中所持灯笼那朦胧的橘光中,身材高大面目生来便狰狞异常的使臣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正朝他们走来,牵着司渊渟的手,兴高采烈地与司渊渟说着话,面如白玉且笑得眉眼弯弯的楚岳峙。
一抹充满龌龊恶意的兽光,从使臣那双异色的眼中迸射而出。
第35章困兽犹斗
司渊渟在看到使臣一行人的瞬间便意识到不对。
平日里守卫的眼熟侍卫们都不见了,而这条通往皇子居所的路,按理绝不可能会有外人出现。
使臣来朝一事宫中无人不知,而今夜陛下要再为使臣设宴,他和楚岳峙也早在白日里便得知,可楚岳峙年纪尚小不会参与如此重要的场合,所以他也并未太过在意此事,只跟楚岳峙说最近都不要在宫里乱跑,免得生出什么事端。
使臣盯着楚岳峙的眼神太过诡异,令司渊渟感到极为不适,他拉住楚岳峙,低声道:“楚七,到我身后去。”
楚岳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也看到了前方那些服饰怪异长相也跟他们有所不同的异族人,隐隐约约猜到了那些人就是司渊渟和少傅口中所说的鞑靼族使臣,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懂司渊渟为什么会突然如此紧张,可他向来听司渊渟的话,所以也乖乖地躲到了司渊渟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偷偷看那个为首面貌凶恶的异族人。
使臣身后随行同时也充当翻译的副使在看到司渊渟与楚岳峙的时候,就预见了两人接下来的命运,包括他在内的其余几个鞑靼人,他们都知道,使臣对成年人毫无兴趣独独喜好幼童,在他们部落,使臣私下里囚着许多从旁的部落抢来的幼童是众所周知的事,不仅如此,使臣生性残暴无半分人性可言,因此那些幼童往往第一次被送进使臣帐篷里,次日便会成为一具尸体被丢去草原上喂狼,哪怕是熬过了第一次,幼小的身躯也根本禁不住反复的摧残蹂躏,从来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
哪怕是身在皇宫,在别人的地盘上,使臣依旧肆无忌惮,因为他很清楚,大蘅国这个懦弱的皇帝陛下,根本不敢得罪他,跟他们鞑靼族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