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渊渟在他面前一直都这般喜怒无常,并且对他有种极端偏执的掌控欲,他不清楚这是否因为司渊渟自身无法人道之故,也不想知道司渊渟到底是如何想,他虽并不对司渊渟以玩弄他身体羞辱他为乐这件事感到恶心,但对于自己不得不败于一个太监的事实,终究是感到耻辱万分难以忍受,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唾弃,所以每次回府后他总要花极长的时间沐身。
楚岳峙没有去想这中间有何不妥,也就忽略了,他明明唾弃自己,对败在一个太监手下感到耻辱,却独独不对司渊渟以及司渊渟触碰他感到恶心。
现在的楚岳峙,心中大半都是对皇兄的寒心以及算计谋划,于他而言,与司渊渟的这些不过是一笔交易,只要他能顺利登上帝位,司渊渟定会是他第一个除去的人。
司渊渟给楚岳峙上完药后,仍旧让他趴在自己腿上,不许他乱动。
那片白皙的背上,有着长短不一的刀疤还有好几处箭疤,边疆的异族人所用兵器与他们不同,除了弓箭就是弯刀,那弯刀砍到身上豁开的口子非普通的长刀能相比。楚岳峙在边疆征战将近九年,身上皆是征战时留下的旧疤。
司渊渟看着那些已经褪白的疤,手在堪堪要抚上一道从后肩斜落下的长疤时停住,他抬着手,隔空轻抚那些疤,在心里仔细的数着。
楚岳峙背上一共有十一道刀疤和五道箭疤,足见他在征战的那些年是怎样地冲锋陷阵,而非躲在后方让将士们去替他奋战或送死,也正因他几乎每一战都亲自出战,永远在前方带领他的军队浴血奋战直到获胜,所以才能在军中有那样高的威望。都说军令如山,可楚岳峙带出来的将士们,其实都只听他一人的军令,在大蘅国的皇军心中,楚岳峙不是皇七子,不是那所谓的安亲王,而是他们英勇骁战的大将军。
指掌收握成拳,在楚岳峙看不到的此刻,司渊渟脸上隐隐浮现痛苦,眉心拧起褶出川字,平滑的额角绷起青筋,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下颌处的线条干净利落,于是也就能轻易看出他咬紧牙关致使两颊的肌肉都绷得极紧。
“那与我一同的青楼女子,是本王培养的暗卫,那晚本王与她入了厢房后一直在屋里坐着,真正在那屏风后的床榻上欢好的,是方知礼月前强娶的夫人与她原来的婚配对象。”楚岳峙趴在司渊渟腿上突然就开口解释起来,他解释的时候声音极冷,没有多余的情绪,他心中有气却不发作,只当是自己终归是王爷,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顺着他听他吩咐,自然受不来司渊渟对他甩一巴掌赏一甜枣的阴晴不定和脾气。
“方知礼包下的两名新妓也是本王安排的人,那方知礼一进屋就被迷昏绑了起来。最后动手要他性命的,是他的夫人。”楚岳峙并不打算将过程说得多详细,简单几句话就交待完了当晚的事。
那天晚上,方知礼是被自己夫人活活打死的,本来想动手的是他夫人原来的婚配对象,可被强要了身子娶进门后又受了好几次辱的烈性女子,恨极了方知礼这无耻之徒,因此在把方知礼弄醒后选择亲自动手,先是将方知礼的孽*给断了,然后才将那丑陋的面目给打得稀巴烂。
司渊渟终于将楚岳峙又翻过身来,他没有问楚岳峙的打算,也没有问楚岳峙希望他怎么做,他脸上已经恢复平静,也没了刚开始的冷淡与隐怒,他抱着楚岳峙的大半个身子,仅仅是抱着,不再做什么。
“王爷如今被软禁,就安生待在府中,若有其他谋划,信不过咱家也不必与咱家说,只管去做便是,咱家自会配合。”司渊渟一手搭在了楚岳峙的内腕上,随后又拿起那个放在架子上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是一根一指大小的玉石,他拿起,继续说道:“此物你每日睡前必须放入体内,几日后咱家会再派人接你来,不要以为能瞒过咱家,你若不听话没用此物,咱家有的是法子治你,明白吗?”
楚岳峙本以为他是打算再折腾自己一番,却没想他竟会提出如此要求,他浑身僵硬,抬起眼与那双总是泛着冷意的丹凤眼对视,艰涩道:“就算不这么做,本王也记得自己是司公公的所有物,与那些纨绔子弟往来,都不过是做戏。”
司渊渟知道他不适,却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他,直到他隐忍地垂下眼帘答应:“知道了,我会用的……主子。”
楚岳峙并不怕司渊渟,然在司渊渟面前,他似乎从来都不是当今圣上的皇弟,不是什么安亲王,他并不尊贵,司渊渟由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像当年,他身披战甲手持长剑,一身血污地护着楚岳磊冲进大殿时,司渊渟正把手中的刀递给前东宫太子,一脸冷漠地看着先皇被一刀捅死,然后转头向他投来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眼。
那是穿越过血海的一眼,彼时也不过二十六岁的司渊渟已是一身阴狠冷厉的气息,那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眼瞳漆黑一片,瞳底则是烈焰燃烧过后徒留灰烬的死寂。
那一瞬,饶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杀人者那种嗜血残酷眼神的他,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想,这个太监明明还活着,可眼神却像是已经死去多时一般,实在可怜。
后来,他再见到司渊渟,是他回边疆前那一次入宫。
那天他去了自己幼时住的撷芳殿,撷芳殿在端敬殿之东,位于东华门和文华门之间,他在走过三石桥时,看到了站在宫门里的司渊渟。